37、郎妾有情(1 / 2)

餘汙 肉包不吃肉 10034 字 8個月前

() 墨熄走進去看清這個院子的第一眼, 就明白為什麼慕容楚衣說這裡禁明火,不然會炸了。彆看慕容楚衣這人衣冠楚楚的, 院落真的是亂到令人發指, 滿地的木屑殘片, 硫磺石炭,做到一半的大型兵甲丟得滿園都是,光是廊廡下,就橫七豎八砸著十餘隻“竹武士”。

清雅出塵的癡仙對此毫不以為意,他領著眾人走到庭院深處的一個水潭前。那個水潭清可見底,裡頭沉著諸如指環、白玉發扣零碎幾樣小物件。

嶽辰晴好奇道:“這是什麼,功德池嗎?”

慕容憐眯起眼睛:“你四舅像是會做功德的人?”

嶽辰晴居然難得地和望舒君頂罪,叉著腰不服氣道:“我四舅怎麼就不能做功德了?”

“你也太可笑了, 他是什麼名聲你不知道?”

嶽辰晴怒衝衝地:“我四舅很厲害!”

慕容憐就喜歡踩人尾巴, 嶽辰晴不反抗倒還好,他一反抗,慕容憐更來勁了, 簡直連煙癮都淡去幾分,逗他:“厲害和名聲是兩回事。”他說著, 指了指竹武士上捆著的顧茫, “這個人不厲害嗎?不一樣臭到家。”

“你——你——!”嶽辰晴氣的腮幫子都鼓起了, 他確實是重華最好脾氣的公子哥沒錯, 可他有個絕不能觸碰的點,那就是他的這位四舅。

嶽辰晴從小就近乎無腦地崇拜自己最年輕的這位小舅舅,因此他憋了半天, 竟衝著慕容憐喊了一句:“你還好意思說彆人臭呢!慕容大哥你自己就很臭!”

慕容憐:“……………………”

真是奇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嶽小公子會罵人了,而且罵的竟然還是他???

大概是吃驚壓過了彆的,慕容憐半天都沒回過神來說些什麼。

而這時,慕容楚衣側過臉來,說:“這是化夢池。把一些有靈氣的物件丟進去,池水就會變成金色。”

墨熄問:“然後?”

“然後拿池邊的玉杯,一人飲一杯,飲完之後就會睡過去,夢到與這個物件相關的一些往事。”

慕容楚衣說完,細長白皙的兩指執了紅芍劍的劍柄。

他大概也是嫌望舒君和嶽辰晴太吵了,連問都不問他們,隻看向墨熄:“我扔了。”

癡仙本想著墨熄這人最不愛囉嗦,說一下也隻是一個禮貌的象征,還沒等墨熄點頭就想把劍柄丟進去。

卻不料墨熄止住了他。

墨熄往顧茫那邊點了點下巴:“我們睡了,他怎麼辦?”

“好說。”慕容楚衣一拂衣袖,淡淡道了一句,“玄武陣,起。”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院中草木忽然瑟瑟作響,一隻隻竹武士從竹林花草間爬起來,還有那些那些倒在地上的,也咯吱咯吱地活動著關節,一個接一個地一躍而出,團團圍在顧茫身邊,足有五十餘隻,並且數量還在不斷增多。

慕容楚衣道:“哪怕是神仙,一炷香的功夫,也絕帶不走他。”

慕容楚衣和墨熄都喜歡用“絕對”“必然”“一定”與人言語,他既說了絕帶不走,那就必然有十成十的把握。

墨熄看了那些竹武士一眼,轉頭望向化夢池,說道:“開始吧。”

紅芍入池,池水瞬作金光。

慕容楚衣取了三隻蓮花瓣葉狀的玉杯,分彆給了自己、慕容憐,以及墨熄。

嶽辰晴在旁邊一呆:“……我的呢?我沒有嗎?”

慕容憐不懷好意地笑道:“嘿嘿,你四舅看你不起,不帶你玩。”

嶽辰晴呆狗一樣地轉頭,眨眨眼睛,瞧著他小舅。

他小舅並不理他,已經管自己把杯中之物一飲而儘,化夢池水的效力極強,他幾乎是剛剛咽下最後一口,就垂眸枕臂伏在池邊睡著了。

“四舅??”

墨熄看他不甘心的樣子,便把慕容楚衣留下的那隻玉杯又舀滿,遞到嶽辰晴手裡,嶽辰晴總算被帶著玩了,忙不迭地接過,說了聲謝謝羲和君,咕嘟咕嘟仰頭把這盞金色的水都喝了下去,而後他也四仰八叉地倒下呼呼入眠。

墨熄和慕容憐也沒有再等,化夢水入喉,眼前便是驟地一沉——

一開始,一切都是黑的,仿佛陷在一片濃重的暗夜中。忽然某一瞬,耳邊隱隱傳來劍嘯清吟之聲,那劍鳴有風雷之威,慟天徹地,改天地顏色。

這種劍鋒鳴嘯,哪怕不用眼睛看墨熄都辨得出來。這正是當年在千頭魔狼群裡,李清淺與自己並肩而戰時出劍的聲音。

那時候的斷水劍還不如後來完全,但一招一式,儘是浩蕩清正,靈氣沛然。

隨著斷水劍鳴聲,眼前逐漸開始有了光,四周景致也慢慢地變得通透明亮。

原是一方村舍小居,暮春時節,杏花飄了滿園。

約摸隻有二十歲出頭的李清淺正在院中舞劍,青色的、打著補丁的衣衫隨著他的動作而飄飛擺動。

但他並不是一個人,有個身著粗布緋衣的嬌小姑娘正在和他拆招。她的動作曼妙而輕快,旋轉避閃間教人看不清相貌。直到被李清淺點了一劍製住,她才笑著停下來,嬌嗔道:“大哥,今日我能多拆你十二招啦。你還不誇誇我?”

李清淺笑道:“紅芍自是十分了得的。”

——原來,紅芍是一位姑娘的名字。

紅芍不依不饒:“這句上次就誇過啦,換一句?”

李清淺無奈笑道:“那……你最是聰慧?”

“上上次就是這句,你再想想!”

說罷作天作地,賭氣般偏過臉來。

墨熄這才看清了她的麵容,但見這位姑娘約摸十七八歲,膚若芙蕖,柳葉細眉,眼尾一點淚痣。墨熄對女性容貌一貫不太有辨識之力,隻瞧著她很是眼熟,過了良久才意識到,這個姑娘長得和那些失蹤的女人總有幾分相似。

或許應該說,那些失蹤的女人都有點像她的碎片,有的是鼻子像,有的是嘴唇像,還有的是那顆眼尾的黑痣像。

李清淺收起佩劍,抬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想不出,不想了。”說罷轉身回屋裡去。

“你你你!你就是不用心!!”紅芍追著他,又跳又嚷地,聒噪得厲害,大叫道,“啊!!李大哥朝三暮四!越來越不疼我啦!!”

驚得滿地蘆花雞跑,院中一隻小黃狗跟著汪汪直吠,也不知道是在為她助威還是跟她爭嗓門。

“……”

墨熄一向不太受得了女人,夢澤那種沉和的還好,紅芍這樣的姑娘簡直能排進他的人生十大噩夢中去。

但瞧起來,李清淺卻覺得她很好,言語間並沒有任何不耐煩的意思。

再往下看,墨熄大致清楚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原來,這個紅芍是李清淺遊曆扶義時撿來的一個逃荒的小姑娘。認識她的時候,他十八歲,她十五歲。一起走南闖北三年半,如今已是親昵不可分的一雙人。

隻是李清淺和紅芍都毫無談愛的經曆,李清淺自是不用說了,紅芍看起來雖然吵嚷,其實也是個純的不得了的姑娘,告白藏在心底從不敢出口。所以雖然他們之間的感情,旁人都看得出來,但這倆人卻都傻傻地,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跟對方說破。

最絕的是有一次紅芍喝多了點酒,趴在桌上抬起眼,呆愣愣地望著燭光下看書的李清淺,看著李清淺擱在書卷邊的手,忽然就忍不住,悄悄湊過去一點,再湊過去一點,忽地心血上湧,鼓足勇氣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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