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祭拜(1 / 2)

餘汙 肉包不吃肉 9310 字 8個月前

() 這天晚上, 是夢澤送墨熄回府的。

原本此事與一國公主身份不符,但夢澤和她那位當君上的大哥一樣, 都是不介意世俗眼光的人。顧茫替她拂開馬車幰幔, 想幫忙扶墨熄到車廂內, 夢澤卻看了他一眼,說道:“有我就可以了。”

顧茫踟躕道:“對不起。我之前不是故意的,我是想替他擋酒。”

夢澤對他並不凶惡,但也並不和善,淡淡睥睨著他,沒說話。

倒是月娘在旁邊冷笑一聲,刻薄道:“擋酒?你有資格嗎?你配嗎?”

顧茫頓了頓,說:“我隻是知道了一些事……我想做點彌補。”

月娘尖聲道:“彌補?你犯了那麼多渾, 傷了彆人那麼多次, 現在知道要彌補了。可我們要你的這顆豬心又有什麼用!你能彌補什麼?!”

“……”

月娘不依不饒地:“你就是個掃帚星騙人鬼!你--”

“彆說了。”夢澤抬手打斷了她,而後轉頭看向顧茫。

皎然月色下,夢澤的神色很疏冷, 她不欺辱他,但目光卻是清寒的。

“顧帥, 我知你今日是好心, 但請你彆再給墨大哥惹事了。你害他已經害得太深。”夢澤道, “你放過他吧。”

她沒有說他是害人精, 這種詞藻從夢澤嘴裡說不出來,但她的意思顧茫已經明白了。他看了看墨熄肩頭的傷,沉默一會兒, 沒再說什麼,轉身走去了馬車後麵。夢澤則與墨熄進了車輿內,他在後頭默默地跟。

回到府邸,已經聽說了狀況的李微率著一眾仆伺,齊齊侯在門前,一見夢澤,忙不迭跪拜道:“屬下李微,拜見夢澤公主,公主千歲,萬福金安!”

夢澤雖不是羲和府的女主人,但幾乎所有人都把她擺在這個地位對待。恭敬又熱絡地引著她進了屋。

羲和府的座椅擺件都是成雙的,李微狗腿,幫著把墨熄安頓在寢臥裡,而後便出來諂媚夢澤:“公主,我家主上可念著您呢,什麼都要給您專門留個位置。隻等著您來了方便。”

夢澤歎道:“他也就是個懶人,圖個成雙成對,什麼給我留的?”

“哪能啊,主上對公主的心意,咱們這些做下人的可都瞧在眼裡呢。”李微說著,將大廳上的黃花梨座椅拉開一個,“公主稍坐,喝杯茶再走罷。”

夢澤沒拒絕,月娘便笑道:“如此,那就勞煩李管家了。”

“不勞煩不勞煩!”李微忙招呼下人備了八點心八蜜餞,一壺頂好的碧螺春給夢澤送來,嘿嘿笑著討好道,“公主您看,這套茶盞也隻有一對杯子,主上平日最愛用這套了,以後您可要多來陪他喝喝茶,下下棋啊。”

夢澤看了一眼茶具,確實是重華禦窯廠產的雙杯茶套,隻配一個壺,兩隻杯,一般都是用來招待摯友或是夫妻之間才用的。禦窯廠燒這種製式的茶具其實也是討個喜,意思是“你我情深,再無旁人。”

夢澤雪把臉轉開,輕咳一聲道:“李管家莫要胡說,我可從來沒喜歡過鬆竹梅的瓷器。你要再隨意揣度你家主上的心意,當心等他醒了我都告訴他,看他不罰你。”

李微道:“哎喲,那我不敢了,不敢了。”

話雖這麼說,眼裡的笑意可半分也沒少。女兒家的心意又不難猜,夢澤嘴上責怪,但心裡就愛聽墨熄惦念她,待她好,對她與旁人都不一樣。

正伺候著公主用茶點,陪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餘光卻瞥見一個人站在陰暗的小角落裡,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們。

李微心裡咯噔一聲。

平日裡夢澤的位置都是顧茫坐的,夢澤用的茶具也是顧茫用的……可是……可是這都是因為顧茫不懂禮數,主上又懶得管他,所以才讓他這般恣意妄為。這會兒顧茫可彆覺得是夢澤占了他的地盤,要上來跟夢澤翻臉吧?

李微打著小鼓,正準備找個理由把顧茫支開去,卻見顧茫盯著夢澤看了一會兒,那目光並不是仇恨的,而是黯淡的。

好像一隻嗲著毛的狼崽子,認清了自己在族群裡的地位與命運,原地站了一會兒,轉身就走了。

很多事情不懂的時候無所謂,一旦明白了,回頭再看就會理解當時彆人為什麼會有那種反應。現在顧茫終於知道了為什麼一開始自己想坐這個地方,墨熄會那麼不高興,會對他說“這個座位不是留給你的”。

狼在群中有自己的從屬,人也一樣。

他以為墨熄身邊的位置是空的,所以無所顧忌地賴在了上麵,原來不是,那個位置早就有人了,隻是她沒有回來,他一直給她留著而已。

是他厚顏無恥,占了夢澤的位置。

他隻覺得的臉頰火辣辣地燙。

“顧茫最近好像乖了很多。”除夕過完幾天,李微摸著下巴站在廊下看著勤快乾活的那個身影,“不搗亂不反嘴,也不隨便亂坐了……”他嘖了兩聲,最後笑眯眯地下了個結論,“薑藥師的藥真管用啊。”

墨熄倒是問過他幾次江夜雪都和他說了些什麼,亦或是他後來是不是又想起了什麼,但顧茫並不是很願意說。

直到開春後的一天,墨熄換了一件素白衣袍,說要去戰魂山給父親上香。顧茫聽了,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墨熄皺起眉頭:“怎麼了?”

顧茫這幾個月很努力,如今說話已經連貫多了,除了個彆字句,或是情緒特彆激動的時候,不然他與正常人也沒有太大區彆。

顧茫道:“我想跟你一起。可以嗎?”

“你去做什麼。”

顧茫垂眸低聲道:“我也想祭拜。”

墨熄整頓領緣的修長手指停了下來,抬眸盯著他看,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換身白衣。我在前廳等你。”

春日的戰魂山草木蔥蘢,鮮花芳菲。嚴冬的酷冷已然過去,解封的溪流潺潺淌著,四月的和煦陽光照在河麵,瀲著晶瑩的光澤。地頭草木間時不時有驚蟄過後蘇醒的動物竄逃而過,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往山上行去。

祭拜為顯心誠,不禦劍,不輕功,隻一步步踏踏實實地走著,從山腳一路往上,花了大半個時辰,才終於到了戰魂山的山頂。

英烈陵外兩個守陵侍衛立著,見了墨熄,低頭行禮,兜鍪紅纓簌簌:“參見羲和君!”

墨熄與他們點了點頭,領著顧茫進了陵園中。院內鬆柏環繞,很是闃靜,似乎是擔心打擾到英魂的長眠,連鳥雀的啁啾都顯得無限空靈。兩人順著白玉長階拾級而上,顧茫左右顧盼,所見的儘是銘刻著金字的玉碑。

肅懷君周淨月,英靈長眠。

寒山君嶽風崖,英靈長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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