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試煉開始(1 / 2)

餘汙 肉包不吃肉 10027 字 8個月前

() 一卷殘破的玉簡攤在小幾上, 散發出微弱的熒光,好像一個氣若遊絲的將死之人倒在冰天雪地裡, 等著有誰能聽到他彌留之際唇角漏出的最後一縷真相。

江夜雪道:“羲和君, 我最後再提醒你一遍, 你要認真想清楚了。載史玉簡不比上古神鏡,到底隻是一件俗物。所以如果你硬要窺其內容,那麼它的殘破,會需要你的血肉靈力來填補。”

“或者你可以選擇等。君上也未必就能在一月之內發現載史玉簡被你盜走,這樣你也不用冒險,一切都可以更穩妥些。”

墨熄沒吭聲,煙雲般的濃深睫毛垂遮著,遮去他眸底流淌著的光影。

八年前, 他眼見顧茫墮入風月聲色, 他就想著要等。

等顧茫重新振作,等時光慢慢把傷口撫平……可是他等來了什麼?

歲月不能夠讓傾頹的棟梁重新立起,隻會讓曾經的雕欄玉砌都化作斷壁殘垣。

“我已經讓他等得太久了。”墨熄說。

“……”

“清旭, 開始吧。”

羲和府外。

周鶴一手按著腰間的獵鷹,一手負在身後。顧茫被司術台的幾個侍從羈著, 站在周鶴旁邊。周鶴的目光掃過惴惴不安的羲和府眾人, 掃過滿頭冒汗的李管家, 掃過麵目陰森的慕容憐, 唇角研開一個冷冰冰的淡笑。

“不勞諸位相送,周某告辭。”

說罷就要帶著顧茫離去。

也是,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 墨熄並沒消息,而君上的禦詔又確實掌握在周鶴手裡,白紙黑字地寫著試煉顧茫的第一機構就是周鶴的司術台。

哪怕是慕容憐想要向他人,那也一樣沒有餘地。

眼見著顧茫就要被周鶴帶走,強烈的求生之欲讓李管家嚷了出來:“周周周長老!您看您要不要再留下來喝杯茶?羲和府有蓬萊仙島三十年母株的瑤池飛葉,還是當年先君當作敕封禮之一賞賜給我家主上的!”

李管家有這一搏,並非毫無緣由。

周鶴乃是個好茶之人,據說是因為平日裡司術台的事務太過血腥,物極必反,周鶴除了挖人腦漿之外最愛乾的事情居然是品茗。拍賣行每年隻要有上品茶葉進拍,周家必然會派人過去競錘,這是整個重華都知道的事情。

果不其然,周鶴聽到瑤池飛葉的時候瞳孔微微一縮。

李管家立馬趁熱打鐵,狗腿道:“這茶封了十餘年了,尋常客人我們都不拿出來招待,唯獨周長老這樣的內行人,那才配喝啊!”

“……”周鶴的手摩挲著獵鷹的刀柄,似乎在挖腦漿的快樂與品茶的快樂中天人交戰,但最後仍是變態擊敗了正常,周鶴抿了一下唇,下頜一揚,示意隨扈,“不必了。把人帶走。”

“是!”

隨扈押著顧茫就要塞進司術台的馬車,李管家看上去簡直像是看家護院不利屋內遭了竊賊生怕主人責罰的狗子,扶著門框都快要昏厥了。可就在這時,慕容憐忽然開口了:“等等。”

周鶴眯起眼睛:“……望舒君,禦詔都給你看過了,你還有什麼指教?”

慕容憐用力啜了口煙道:“人你帶走可以。但是話說清楚了,你不能玩得太過分。我這裡還等著用這個試煉體,你要把他用死用殘了,以至於我的試煉沒法做……”

他眯起眼睛,拿煙槍不輕不重地敲了敲周鶴的臉頰,森然道:“那你憐哥就會很生氣,你憐哥一生氣,接下來你在重華可就不會活得那麼痛快了。”

周鶴冷笑道:“慕容憐你要不要臉,你比我就大三個月。你哪裡來的麵子稱自己為哥。”

慕容憐的回應是又抽了一大口浮生若夢,而後笑吟吟地呼在了周鶴臉上:“哥哥我就喜歡了,不服讓你娘把你塞回去重生一次啊,你要早我三個月,我也管你叫哥。”

“你——!”

“哎哎哎,等一等。”慕容憐忽然豎起根手指搖了搖道,“先彆你啊我啊,你憐哥我剛剛忽然又想到個好法子。”

“……”

“你看要不咱倆這樣。”慕容憐一邊咬著煙嘴,一邊晃晃悠悠地走到馬車前,“反正君上的禦詔是給你了,我自然也不可能攔著你。人,你先帶走,明兒我來取,畢竟我那裡的黑魔線索也急著需要嘗試呢,你一晚上夠寬裕了吧?”

“不夠。”

慕容憐倏地眯縫起眸子。他那雙桃花眼原本應當生的風情萬種柔情萬丈,可偏偏眼瞳微上浮,是個三白眼,不免就自帶些陰狠凶相:“小寶貝,你不要以為捏著一卷禦詔就可以肆無忌憚。你今後還是要在重華混下去的。”

周鶴轉過淡琉璃色的眼珠:“望舒君聽過哪個試煉隻需一晚?”

慕容憐盯著這人看,他手裡擎的那一管水煙槍簡直成了他心情的照影,正慍怒地冒著青煙。最後慕容憐道:“……行。你不給個時限也成。但我最起碼要確保,這個人還有條活命能等著給我用。”

周鶴問:“你要怎麼確保?”

慕容憐不答,他上前,不客氣地一把揪住顧茫浴袍的衣襟,把人扯過來,懶洋洋地斜睨過眼睛,回眸對周鶴道:“我要留個追蹤印記。”

他說罷,將自己左手戴著的一枚指環鬆下來,眾目睽睽之下施了個法術,而後套在了顧茫的拇指上。

那指環嵌著一枚藍光流淌的寶石,看不出質地,但顧茫戴上之後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心慌感,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悸動。

“跟之前火球在你身上留的追蹤法咒差不多。”慕容憐抓著顧茫的手端詳一會兒,而後點了點頭,“我施了法,沒人可以將它隨意摘落。這樣你是死是活,我心裡多少有個數。”

這話與其說像是給顧茫聽的,不如說像是給周鶴聽的。

他做完這些,甚是厭煩地揮了揮手:“行了,你們這群弟弟都可以滾了。”

顧茫低頭盯著自己左手拇指上戴著的這一枚寶藍色扳指,眉心間流淌的怔忡愈來愈深,他抬起頭來不明所以地看向慕容憐,卻見慕容憐已經背過身去提著杆水煙槍又開始狠命吸啜,吞雲吐霧。

顧茫望著他的背影,覺得自己尚且缺失的記憶裡一定有一段是和這枚指環有關的,這段記憶自己並不知道,慕容憐卻好像很清楚……

但以他對慕容憐的了解,他並不指望慕容憐會鬆口告訴他。

隻是摩挲著這枚藍寶石指環時,那種熟稔的感覺卻不可自製地湧上心頭。顧茫甚至有一種可怕的直覺,他覺得這枚指環原本就應該是自己的,天生就應該和自己待在一處。

為什麼會有這種直覺?與它相關的那部分回憶,究竟是什麼呢?

周鶴走了之後,慕容憐又站在原地望著星夜,慢慢地抽完了一整管浮生若夢。吸食完這種強烈的□□後,他整張臉便猶似浸在春水裡,眉目之間儘含著一種飄飄欲仙的舒爽感,隻是這種舒爽感下麵似乎壓著某種極度扭曲的情緒。

煙靄一呼,那種情緒才驀地被吹散,逐漸地淡卻……

“李微。”

“啊,望舒君有何吩咐。”

背對著府衙燈籠,麵朝著無儘黑夜的慕容憐兀自站了會兒,挽著發髻的木簪子和他融嵌金絲滿目浮華的衣袍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半晌,慕容憐偏過臉來,眼神間充斥著陰暗。

“墨熄死了嗎?”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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