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慕容憐赴宴(1 / 2)

餘汙 肉包不吃肉 8990 字 8個月前

() 嶽家群喪結束後的第二天, 重華王都上空忽有一隻翎羽漆黑的巨禽飛過,那禽鳥生得像鷹, 可除羽翅之外, 渾身皆是獸類白毛。此怪禽不知如何入境, 振翅扶搖入雲,速度極快,哪怕最迅速的禦劍師也無法追上它的蹤影。

怪禽在王城上空盤桓一圈後,化作一道黑風,騰雲消失,而後王都便天降暴雨,下了足足三日,不知日夜晨昏。

等雨停之後, 許多人都忽然罹患了疾病。神農台的藥修一一察斷後得出了一個令人膽寒的結果——

魔氣。

那些人無一不沾染了濃重的魔氣, 重華從不修魔,無法駕馭這些濁瘴,神農台雖能勉強淨化, 卻也是杯水車薪。染病的人太多了,許多人沒有等到神農台救治就已經無法承受瘴癘痛苦而亡, 有些人沒有死, 但也得了失心瘋。

在戰場上見識過燎國國師九目琴的修士們都開始紛紛揣測, 說那隻怪禽就是九目琴其中一隻眼睛裡放出的魔獸。

又有人說, 這是燎國新煉出的魔禽,可以引雲降雨,使得沾上過雨水的人被魔氣所侵染。

眾說紛紜, 一時間人心惶惶。

君上為此愁眉不展,偏生薑拂黎和夢澤此時都不在王都,薑拂黎雲遊未歸,夢澤則在不久前因身體不適,又去了彆城的湯泉宮療養。城內雖然有彆的藥修,但事發突然,又是從前從來沒有遇到過的病症,所以那些藥修們忙得焦頭爛額,卻仍然是捉襟見肘。

顧茫也受到了這場暴雨的影響,不過他一直在竭力克製著自己,沒有讓自己暴走失控。

重燎之間的情勢一天比一天危急,終於有一天,燎國陳布於重華邊境的大軍集結壓境,兵走險路,選了一條最短也最偏奇的路線,往王城方向繞襲。

麵對這樣岌岌可危的境況,朝中一片混議。有人說應當趕往前線主動開戰,有人說應當趁此時機加固王城防禦,竟還有人在這時候唉聲歎氣嫌王城修建位置離燎國過近,為降低戰損,建議直接棄城遷都。

這些人平素裡就是繡花枕頭,之前那場惶惶大雨,將他們裡頭的穀草全都泡爛了,臭氣簡直彌漫到了外頭來。

並且還振振有詞:“如若那頭怪禽再次出現,讓修士們都染上了疾病,那這仗還怎麼打?”

“先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沒準那頭怪禽,就是他們重新煉製的新的血魔獸,這直接對衝,豈不是全無勝算?至少咱們要先研製出能夠驅疫辟邪的解藥,才能和燎國正麵交鋒,否則就是白白地浪費戰力啊。”

一群人七嘴八舌各執一詞,好像一隻怪獸身上冒出了無數個腦袋,互相都在吠叫撕咬著。君上直被吵嚷地頭疼欲裂,又確實無法解決魔氣疫病的問題,隻得接連修書催促不知在哪裡逍遙的薑拂黎回城。

撐到第八日的時候,薑藥師總算是收到了書信,趕回了帝都。

閉關三日,解藥終出。

正好這一天,擁藍關傳來捷報,說擊退燎國前頭軍隊,燎軍暫後撤回了凰河北麵。朝中頗慰。君上一為祝捷,二為布藥,三為再議應戰之策,於是傳訊王城諸君,今夜戌時,於王宮金鑾殿設宴,宴上賜藥議事。

這場宴會,墨熄原本是不想去的。他對君上的厭惡已經到了極致,之所以還沒有去和君上算總賬,實是因為國中動蕩,內憂外患,而且顧茫最近的身體狀況也非常差,出了渾天洞一事,他們去臨安找引魂大修的計劃也被拖後了。

他擔憂顧茫的身體,卻也不放心交給其他人醫治,碰巧夢澤不在帝都--聽說他們前腳剛走,夢澤就害了病,不得不前往湯泉宮調養歇息。

於是既然薑拂黎也會在宴上出現,並且還會帶來抵禦魔氣的藥,墨熄想了想,還是打算帶顧茫同往。

覆麵戴著終究是有些悶人,顧茫坐在馬車上的時候,就將那麵具往上推,露出一雙迷迷蒙蒙的藍眼睛,托腮望著竹簾外晃動的燈影。另一隻手則一直在把玩著慕容楚衣留給他的那一隻小竹武士。

顧茫有兩樣最寶貝的東西,一樣就是這隻竹武士,還有一樣則是那個來曆不明的錦囊。

這錦囊,墨熄從第一次在落梅彆苑瞧見它起就一直很在意,可是無論顧茫恢沒恢複神識,都沒有告訴過他這個錦囊的來曆,問得多了,他就隻可憐兮兮地說“我也沒什麼印象,完全想不起來,隻知道它很重要。”

墨熄每次一瞧他那委屈模樣,再多的話也就說不出來,後來就更不願意再刺激他,隻好忍著不讓自己看到那個錦囊就乾生悶氣。

顧茫後來大抵也瞧出他的不高興,於是給他瞧過錦囊裡的東西——其實什麼稀罕的物件都沒有,就是一塊潔白的貝幣,上頭不知是誰,寫了一個淡淡的“火”字。

“是什麼火係術士給你的麼?”

顧茫搖頭,癟著嘴嘟嘟噥噥地說“我就是不知道啊”,一邊把貝幣放回去,又把錦囊重新貼身收好。

“隻是覺得很喜歡,不能丟。”

而那到底是誰贈與他的東西,讓他這麼喜歡,讓他和慕容楚衣的竹武士一樣心心念念地放不下,至今仍是不解之謎。

到了金鑾殿,眾門閥已來得差不多了,卻仍顯得冷冷清清。

墨熄參加過重華許多宴會,極少見到如今晚一般慘淡的情景——嶽府自是不用多說,嶽辰晴根本沒有來赴宴。夢澤公主的席位也是空著的,還有望舒府……

看著屬於慕容憐的那個位置,墨熄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感受。從臨安見聞中,他已然知道慕容憐就是顧茫的另一個兄長,血緣親密甚至超過了慕容楚衣,可是慕容憐和慕容楚衣畢竟不一樣,他就像他自己所抽的浮生若夢,吹到風中,散作迷霧。

誰也捉摸不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從小到大,慕容憐沒少欺淩折磨過顧茫,甚至在顧茫回城之後將他丟去落梅彆苑羞辱,好像隻要將顧茫打壓得越慘,卑賤的境遇越甚,他就越安心。可是顧茫真的有危難了,他又不願意了,要死要活也會把人救回來。

周遭有貴胄在竊竊私語。

“哎,聽說了嗎?望舒君好像快不行了啊。”

“是嗎?君上不是已經派了神農台最好的修士救治,怎麼還會……”

“一直就吊著一口氣呢,君上也是為了他儘力啦。”

“除了君上誰還管他呢,人緣那麼差。”

紅漆卷雲腿的宴桌空蕩蕩的,墨熄忽然想到趙夫人死後,慕容憐也早已沒有可親之人了,他看似一呼百應,其實擁護他的不過都隻是仰仗於他的仆從,或是畏懼於他的下屬罷了。

不知顧茫對於慕容憐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宴開了,君上與薑拂黎一同從後間出來。薑拂黎在外雲遊許久,似乎是清簡了些,大抵是因國運危重,他沒有像往常那樣桀驁不馴,而是安靜地站在君上旁邊,青衣寬大,寬袖垂攏,低著眼眸,難得的沉穩可靠模樣。

“今日喚你們前來,發配解藥是其一,其二便是孤指望你們計較出一個應對之道。”君上於鎏金楠木圈椅上入座,“至於那些不戰而退的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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