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著君上這一聲令下, 眾人皆是栗然,唯獨顧茫心智有損, 不知具體是什麼狀況, 但他瞧見這個事態也明白了應當是與墨熄有關。
他本能地怕墨熄受傷, 卻又不知該做什麼,本能間就這樣撲攔在墨熄身前,替他擋住不清楚會從哪裡而來的危險。
而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全都散在邊緣,戚戚然以求自保。也無怪乎他們如此,誰都知道墨熄的實力有多可怕,一旦被君上操控,後果會是如何的不堪設想。他們與墨熄沒有太深的情意, 又怎會無緣無故地衝上去護著墨熄, 作那無用之舉?
墨熄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早已被君上種下過傀儡丹,顱內嗡鳴之間,他一把將顧茫推了開去。顧茫隻睜著透藍的眼睛望著他, 怎麼也不肯動。墨熄厲聲道:“慕容憐!把他帶走!”
“不走。”
顧茫一下掙脫了慕容憐的手:“我保護你。”
“……”
墨熄眼眶陡地濕潤,不再看他, 而是對慕容憐道:“帶走。”
君上見此情景隻是冷笑, 他指尖的操縱魔火已點至沸熱, 咒訣默念, 在最後忽然合指——
墨熄推開顧茫:“走啊!”
瞬息間光華刺目,映亮君上成竹在胸的臉。
“入心。”
那華光猛地爆濺,散作無數光點飛散空中, 繼而儘數湧向墨熄胸口。顧茫急得不得了,笨拙得像趕蟲子般替他趕著,可是又哪裡有用?光點穿過顧茫的掌心,無法阻攔地朝著墨熄方向聚攏。
顧茫都快急哭了:“墨熄……”
慕容憐見情況越來越不妙,隻怕墨熄體內被種下的傀儡丸很快就會發作,緊緊攥住顧茫的衣袖,將他拽開去,厲聲道:“你做什麼都沒用的!傀儡丸是用魔種八苦長恨花做的藥引,除非獻出靈核力,花上好幾個時辰,不然誰都解它不掉!快走啊!”
慕容辰眉眼儘是嘲諷,淡道:“想走,已經太遲啦。”
那些火種一般的細碎光點已全部聚攏到了墨熄體內,墨熄咬牙,最後看了顧茫一眼,閉上眼睛,低聲對吞天道:“……弑主!”
慕容憐聞此驟驚!猛抬頭看著他。他知道墨熄這是在對吞天下令,一旦自己失去理智,便讓吞天立即誅殺宿主!
“火球兒……”
墨熄抬眼看向慕容憐:“帶顧茫走。”
於此同時,慕容辰指尖一點,說道:“聽令!”
白光一下子絢燦到了極致,吞天於九霄夜空不安遊曳,似乎準備隨時俯衝而下,卷起的滾滾靈流令人幾乎無法睜眼,光芒越來越強,越來越烈。
顧茫看著被光束所裹挾的墨熄,看著墨熄蒼白臉上的神情,幾乎是失了控地:“墨熄!!”
“不要過去——!”
可就在這掙紮間,忽然那團白光像是失了控,砰然散去,重新化作點點光輝,飄散空中。
慕容辰驀地睜大眼睛。
其餘人也愕然:“怎、怎麼回事……”
本要席卷墨熄神智的白光流螢一般飄飛,到了最後……
點點滴滴,倏然熄滅。
金鑾殿內眾人俱寂,燈影輕晃,墨熄自己亦是不知所以地重新抬起眼,手撫於胸前——他竟沒有如預想中的失去理智,成為慕容辰的傀儡?
是慕容辰早年煉製的藥失了效用?
還是……
慕容辰驀地站起,桌幾側掀杯盞碎裂,他麵目豹變鎮定不複,那眼神充滿了震愕、憤怒、以及不可思議。他銀牙咬碎,聲音仿佛從齒縫裡被撕成了碎片然後震落成灰:“怎麼可能?孤當年——孤當年明明是親眼看著你服下的——絕無可能……絕無可能!!”
雷霆般的暴怒裡,忽聽得一聲輕輕歎息。
那聲歎息卻不是殿內的任何一個人發出來的,眾人尋聲望去,見得破敗損毀的朱漆大門外,不知何時已立著一人。
她披著一件薄薄的黑底金邊披肩,一頭墨玉長發在腦後綰束成髻。鉛華未飾,隻戴著一隻金色的發扣,便算是綴飾。
慕容辰不可置信地眯起眼睛:“……是……你?!”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重華的戒定慧三君子之一,亦是重華的公主——慕容夢澤。
一股憤怒湧遍身周,慕容辰陡然明白過來,他氣得渾身都在發抖,目眥欲裂,眼白血色如蛛絲,厲喝道:“你竟敢——你竟然背叛孤!!”
夢澤麵色清寡,看不出是憐憫還是悲傷,她搖了搖頭:“是你做的太過了,王兄。”
她款步入內,顰眉望著慕容辰:“我早勸你收手的。是你自己不聽——甚至還做到這樣決絕的地步。慕容辰,這重華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怎麼到此刻還是不醒呢?”
說著,她走到了慕容憐身邊站定。
這顯然已經意味著夢澤在這場爭鬥之中選擇了站在慕容憐這一邊,而不是她的另一個哥哥慕容辰身旁。慕容辰緊盯著他們倆,當年卜筮所說的“兄弟鬩牆,同室操戈”愈發在他耳畔隆隆回蕩,慕容憐……慕容憐……初是裝作招搖紈絝,後又裝作墮落糜爛——他真的是小看了他這個旁係兄弟!
慕容憐掃了夢澤兩眼:“不是去湯泉宮了?我以為你趕不回來。”
夢澤淡笑了一下,卻沒說話。
她與慕容憐這番熟稔自然的對話,更是讓慕容辰寒毛倒豎,怒焰騰張。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危險地眯起眼睛:“慕容夢澤……你暗中幫了他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