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愛德華·桑頓搖頭說道。
“收獲非常大,施耐德,你去年就來到了南華,你告訴過,這個地方給你留下了什麼樣的印象?”
“印象?”
作為貿易代表被派到南華的施耐德,已經來這裡兩年了,對這個地方當然有一定的了解。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人,先生,在鐵路修通之前,幾乎每天都會有移民船駛入南華灣,然後那些中國移民就像潮水一樣湧入這裡,到處都是古銅色的膚色,到處都是他們的人,先生,我和移民署的官員接觸時,他們甚至得意的宣稱,到今年年底,南華的人口將會突破一百萬人!”
“這個數字確實很驚人,但是你要知道,在中國有四億人,那裡正處於戰亂,會有人湧入這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那位朱先生隻需要提供資金、船隻,就可以把數以百萬的廉價勞動力帶到這裡,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年青時曾經隨同皇家海軍的軍艦前往亞洲的愛德華·桑頓,對中國並不算陌生。
“重要的是哪……”
看著窗外的城市場,愛德華·桑頓感歎道。
“我們曾經以為,這隻是一家有意拓展殖民事業的特許公司,也許有一天,這裡會成為不列顛的另一個糧倉,但是出乎我們意料的是,這家公司所展現出來的絕不僅僅隻是在草原上墾荒,放牧,而是工業。在與朱先海會談時,我注意到從他的辦公室往外看去,遠處的天際線上,到處都是高聳的煙筒,他們甚至還發明了電燈。”
朝著路燈看了眼,愛德華·桑頓感歎道。
“在布宜諾艾利斯我們看到的是什麼?看到的是享受著財富的權貴、農場主,那裡的大學,無非就是富人子女的俱樂部,他們在那裡學習文學、法律、音樂,繪畫,但唯獨對科學沒有多少興趣,在那裡甚至沒有什麼工廠,可是這裡不僅有許多工廠,而且它們出產的商品,在過去的幾年間,早就悄無聲息的打開了南美的市,施耐德,上個月,布宜諾斯艾利斯的英國商會有人宣稱,現在當地每90%的棉布來自南華,英國的棉布正在從美洲一點點的退出……”
作為貿易代表的施耐德對此自然非常清楚,他說道。
“這恐怕和美國的戰爭有直接聯係,美國內戰爆發後,棉花供應的不足導致英國工廠開工不足,這給我們的商品出口帶來了極其嚴重的影響……”
“那麼現在呢?”
扭頭看著施耐德,愛德華·桑頓說道。
“早在去年,埃及和印度的棉花供應就已經能夠保證英國工廠的需求了,而且年初美國南北雙方也開始了談判,棉花出口正在恢複正常,但是我們對南美的出口並沒有恢複,甚至還在一點點的失去南美的市場……因為這片市場已經有了新的銷售方!”
這個銷售方是誰?
當然就是南華了。
“這麼說,倫敦方麵已經有了意向了?”
所有的一切最終都是為了生意,那怕隻是一名初級外交官,施耐德也知道英國外交官的職責——生意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但是這並不僅僅隻是生意,施耐德,在北美出現了一個美國已經讓我們非頭痛了,如果有一天,在南美出現另一個美國呢?”
看著車窗外的城市,愛德華·桑頓的眉頭皺緊。
“一個在工業上銳意進取的地方,未來的發展是絕對不會差的!但這卻不是我們所需要的,不是不列顛所需要的。對於不列顛來說,我們所需要的是新大陸的小麥,新大陸的牛肉以及新大陸的資源,但絕不是什麼新的路的工業品來和不列顛的工業品進行競爭。”
國與國之間的利益就是如此的赤裸裸。大不列顛在南美洲進行長達半個世紀的布局,並不是為了幫助這裡實現真正的獨立和富強,而是為了得到這片土地上的資源。
一個銳意進取的政權顯然不是不列顛所需要的。對此愛德華·桑頓自然非常清楚,這也是他作為外交官來到這片土地上的目的,但是現在他所麵對的卻是一個銳意進取的地方。
這個地方很有可能會打亂不列顛對於這片土地的計劃。
“所以現在,我們必須要想辦法阻止這一切……”
“阻止這一切?”
施耐德詫異道。
“那我們應該怎麼做呢?”
愛德華·桑頓笑著說道。
“不是我們應該怎麼做,施耐德,你還年青,有些事情並不是我們要去做什麼,而是我們要讓彆人去做什麼!或者說,鼓動彆人去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