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楚汛都說到這份上了, 藺焰塵也做不出沒有家教的事來。
他花了好久都沒辦法平複心情,隻稍稍冷靜了點, 不至於頭腦發熱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傷害到楚汛,但腦袋裡還是一片混亂。
藺焰塵紅著眼睛說:“今天晚上我去彆的房間睡。”
楚汛:“……”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這樣子,也做不到同床睡覺,在一起近一個月, 這是他們唯一一次晚上彆床而眠。
他不忍心看到藺焰塵的臉,像是一隻被主人拋棄還忠心耿耿、求他回心轉意的狗狗。他完全相信, 即便他說了這麼多狠話, 隻要他稍一心軟,小藺就會原諒他。藺焰塵就是個這樣好的男生。
楚汛乾巴巴地說:“那……晚安,祝你好眠。”
藺焰塵下意識回話, 語氣有些衝:“怎麼可能睡得好。”
楚汛不知道該說什麼, 想了下:“我分你一片安定片?”
反正,今晚上他估計也得吃一片, 醫生開了幾天的量,他隨身和止痛片一起帶著, 但前段時間睡眠一直很好, 他還以為這幾片藥會派不上用場, 沒想到最後還是用上了。
藺焰塵:“我才不要!”
楚汛被他凶到,愣了愣。
藺焰塵又趕忙道歉, 眼底淚水要溢出:“對不起, 阿汛, 我不是故意凶你,我有點控製不住自己……”
楚汛都狠心要走了,但他還是不舍得在楚汛心底留下一點點他的不好,楚汛說得對,起碼以後楚汛想起他,都是美好的模樣。
楚汛柔聲細語地說:“我知道,小藺你很好,你是個很好很好的男生。”
這並沒有安慰到藺焰塵,他更傷心:“我再好你也不喜歡我啊。”
楚汛心尖酸脹,他大概才是這段時間來最最讓他難過的事,遇見小藺是他在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和不幸。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對他呢?既然世上也有人會真心愛他,又為什麼要安排在他快死去的時候。
他是上輩子做錯了什麼,要對他如此殘忍?
楚汛快哭出來了:“不是你的錯,小藺,是我的錯,都怪我。”
藺焰塵疑惑茫然,他不知道是自己太自戀還是怎樣,他總覺得楚汛也是喜歡他的,不管是多是少,起碼是喜歡的,但假如是這樣,為什麼楚汛就是不願意留下來呢?
但他喜歡楚汛,喜歡到他甚至不願意就此事讓楚汛為難:“我不為難你了,阿汛,你明天的航班是幾點?哪個機場?”
楚汛說:“下午一點。”
藺焰塵說:“那我們早上八點起來,我送你去機場。”
楚汛輕輕“嗯”了一聲:“謝謝。”
藺焰塵依依不舍,終於鬆開他的手,吸了吸鼻子:“阿汛,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楚汛的目光不受自己控製地追隨著藺焰塵的背影,藺焰塵像是終於下了決心,沒有回頭地離開了,楚汛看著合上的門,莫名有些失落,站在原地,歎了口氣。小藺其實也沒那麼喜歡他吧,到底是幾句話就被打發了。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藺焰塵折了回來。
楚汛怔忡,問:“你怎麼回來了?”
藺焰塵悶聲傻乎乎地說:“阿汛,你今晚睡覺記得把門鎖上,把你的證件都藏好,我怕我忍不住趁你睡覺過來偷走,好讓你不離開。”
楚汛傻眼,呆站著,手足無措:“……”
藺焰塵眼角還帶著淚,卻對他露出個笑臉:“我開玩笑的,我不會偷的。阿汛,現在開心點了嗎?”
楚汛鼻酸,遲疑著,點了點頭。
“我不想看到你不開心。”藺焰塵認認真真地說,“我真的走了,阿汛,我希望你就算是睡覺時夢見我,也是笑著的,沒有眼淚。”
“晚安,阿汛。”
楚汛心底像是萬般柔情決堤,彙聚在一起,到了嘴邊,變作一句意味深長似的的歎息:“晚安,小藺。”
楚汛一晚上輾轉反側,枕頭都哭濕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他以為自己是個堅強的人,當初得知自己不幸患上絕症,他都沒掉一滴眼淚,現在隻是個小小的分彆,居然哭成這樣。
生生熬到淩晨兩點,吞了一片鎮定片,終於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是藺焰塵叫他起床的。
早上八點,十分準時。
這也是這段時間以來,頭一次藺焰塵比他起得早。
藺焰塵的眼底還有些消不去的紅血絲,眼眶邊有熬夜產生的黑眼圈影子,但把自己打理得乾乾淨淨、一絲不苟,他洗了個澡,換了身三件套的正式西裝,戴上一塊表,彆上鑽石領針,梳了頭發,做了發型,彆說刮乾淨胡子,連眉毛的雜毛都修了,像是變得個人,英俊的咄咄逼人。
楚汛看愣眼了。
藺焰塵從沒有在楚汛麵前打扮成這樣過,但今天是要送楚汛走,他想在最後給楚汛留一個最好的印象,記住他最英俊的樣子。
藺焰塵一夜沒睡,整理好情緒,他見楚汛這樣望著自己,不好意思地說:“我今天好看嗎?”
楚汛點頭:“好看。”
藺焰塵勉強笑了笑:“那就好,我等你,你不用著急,時間還很早,就算路上堵車都來得及。”
其實沒什麼東西好整理的,他跟著藺焰塵出發時就沒帶什麼,倒是一路上買了很多東西他想帶回去,他每收拾一件都會想起和藺焰塵在一起時的事情。
不能和藺焰塵在一起,至少讓他帶上回憶和紀念品。
他拖拖拉拉,洗漱穿衣,加上整理就用去一個半小時,整理好行李去吃早飯,吃完就該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難過時會忘記饑餓,楚汛一點也不覺得餓,而且食物莫名變得油膩惡心,難以下咽,他隻吃了幾口,實在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