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是因為什麼呢?絕對是潛伏在他身體裡的病魔在蠢蠢欲動了,他們在催促他將來離開這個世界,眼下隻是個開端,往後會越來越痛苦的,直到他即便再有毅力,也沒辦法裝作混若無事。
楚汛偷偷嘲笑自己:瞧,楚汛啊楚汛,讓你貪得無厭,這麼快就遭報應了吧?
楚汛心知肚明,本來他剩餘的日子就屈指可數,他不但不去好好接受治療,反而作死跑出去吃喝玩樂,甚至縱-欲過度,大概他僅餘的生命在和小藺一起的快活中瘋狂燃燒,他能活的日子更短了吧。
假如要問他後不後悔,楚汛卻要說,不後悔。
一點也不後悔。
與其痛苦孤獨地死去,在最後的人生裡能遇見小藺,能有小藺陪他走過一段路,是他此生至幸。
他隻難過,不能再多點時間。
楚汛攥緊拳頭,砸在地上,泄氣般連砸幾下,砸得自己手疼。
眼淚墜落在手背,他停下來。
他總想著拖一天是一天。
楚汛對自己說,你害自己就算了,你不能拖累小藺……
“砰砰砰。”
有人敲門。
“阿汛,阿汛,你還在裡麵嗎?你怎麼了?你回我一聲啊。”
楚汛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按下馬桶的按鍵,把汙穢都衝走。
他去衝洗了一把臉,把身上的氣味儘量洗掉。
楚汛去開門,迎麵照見藺焰塵擔憂的臉龐:“你這樣看著我乾嘛?我隻是吃不慣那幾道菜反胃而已,這個廚子做飯味道太奇怪了,加了種我很不喜歡的香料,我一吃就難受的。”
藺焰塵問:“有嗎?我怎麼沒吃出來。”
楚汛笑話他說:“你味覺有問題。”
藺焰塵皺了皺眉,將信將疑:“是嗎?”
夜晚忽然又變得難熬起來,楚汛甚至開始害怕睡覺,萬一睡著睡著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怎麼辦?藺焰塵和他約好了重新追求他,現在才到剛開始戀愛的階段,並沒有和他睡一個房間。
真是孤枕難眠。
他當初是不是就該狠狠心登機離開?
他死後,小藺肯定還會愛上彆人吧?
那與他何乾呢?他這個自私鬼有什麼資格吃醋,他該早點走。
三天他就想著四天,四天他就想著一周,一周他就想著半個月,半個月他就想乾脆留一個月……反反複複,難道拖到實在掩蓋不下去,到時候多難堪?
可過幾天就是新年……已經很多年沒陪他過了。
能不能過了節再走?
或許他還可以再支撐一陣子,隻剩下一周多,等過了年……他就走。
求求老天,他再也不奢求了,這是他最後一個心願,希望能有人陪著過個年。
楚汛覺得肚子隱隱有些疼,他就又吃了一片止痛藥。
還是睡不著,楚汛披上件外套,想去出去走兩步,透口氣。
這棟房子大的像一座古堡。
深夜顯得陰森森,好似空無一人,又好似哪裡都可以藏個人。
楚汛走著走著,仿佛聽到有嬰兒的哭泣聲。
他應當害怕,可大概因為他本來就快死了,反而無所畏懼。
楚汛還循著聲音找過去,終於發現了聲音的來源,沒什麼魑魅。
窗台下麵,灌木叢邊,一隻臟兮兮的小貓幼崽躺在雪和泥裡。
這隻小貓應該才出生不久,連眼睛都沒睜開,在這冬天,被遺棄在這裡,身上沾著泥,臟兮兮的,連爬都不會爬,好似凍僵了,一動也不動。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死了。
但楚汛覺得小貓的身體還是軟的,應當還沒死,他用手帕包著小貓,回了溫暖的屋內。
走廊的燈兀地被點亮。
藺焰塵聽到動靜起床,發現楚汛的房間門開著,床上被子掀開,楚汛的人不翼而飛,直接嚇到清醒。
總算找到人。
藺焰塵問:“怎麼了?大半夜的起來。”
楚汛把捧在手心的小貓舉起來給他看:“我撿到一隻小奶貓。”
小貓像是聽到了呼喚,微微動了動,輕輕“喵”了一聲。
楚汛看到這隻快要死了,掙紮著想要活下去的小貓,想到自己,忽地覺得鼻酸,“它想活下去。”
他傷感地說:“小藺,它想活下去,我們救救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