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爸爸猶不死心,斬釘截鐵地說:“那你就當第一個!”
爸爸倒沒罵他,楚汛卻像是被震住,愣了愣,吸吸鼻子,沒說話。
楚爸爸說:“我從小就教你不能害怕困難,你是怎麼記得?我楚杉的兒子什麼時候是個孬種了?你和我吵架的時候不是很有膽量嗎?還敢理直氣壯地說自己就是喜歡男人!現在又理直氣壯地就是要去死!你死都不怕,你怕什麼治病啊?”
楚汛的眼鏡鏡片上因為哭泣而蒙上水氣,他摘掉眼鏡,抹了抹淚水,非常委屈地說:“是你們都不要我……我不知道該為誰活下去。”
楚爸爸瞬間哭崩了。
爸爸拉著他的手,大哭,這麼個五十幾歲的大老爺們,平日裡嚴肅正經、不苟言笑的老教師,哭得狼狽不堪,楚爸爸什麼執拗都放下了:“君君啊,對不起,是爸爸對不起你,對不起,對不起……”
楚汛看到爸爸這樣哭,以前對爸爸的怨恨都煙消雲散了,他倒沒哭哭啼啼的,隻是有點哽咽:“你不是高血壓嗎?彆哭了,到時候你也病倒了,我該怎麼辦?哭什麼啊,我都沒你哭得凶,是我生病,還要我安慰你,你好意思嗎?”
“媽,你勸勸爸。”
楚汛轉頭,看到媽媽,媽媽也滿臉淚水,哭得難以自禁,但和爸爸哭得超大聲,媽媽半點沒哭出聲,但看著也是快崩潰了。
那隻哈士奇看到大家都在哭,趴在旁邊,耷拉著耳朵看他們,好似也很難過,藍色的眼鏡淚汪汪的,眨巴眨巴眼睛,喉嚨裡發出“嚶嚶”的聲響。
楚爸爸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爸爸帶你去治病,沒事的,啊,肯定能治好的,不要怕,勇敢點。”
楚汛哭著哭著,看爸爸哭得那麼醜,笑了:“我不怕,好,我去治病,你彆哭了。你哭起來好醜啊。”
楚爸爸哭著說:“你這個臭小子,還笑話我醜。”
楚杉是返聘的老教師,他帶的高二,課本來下學期還要繼續教書,但他哪還有這個心思,他可不是那種報紙上誇獎的能為了工作和學生忍痛錯過親人最後一麵的,他直接和學校辭職。什麼都比不上他的孩子重要。
他唯一的兒子都要死了,他可沒心思再管彆的了。
楚汛說他隻剩下三四個月的命,應該按天來計算,都不知道有沒有三位數,過一天少一天,刻不容緩。
楚杉徹夜沒睡,這怎麼可能還睡得著,他當天就把能找的關係都找了,根本等不住,找好了認識的醫生,是他以前教過的學生,在省會某三甲大醫院當副院長的,關係一直不錯,對方也仁義,二話沒說就幫他,推薦合適的醫院和醫生。
然後還找了房產相關的朋友,他打算把房子賣了。
還是楚汛攔他:“爸爸,你冷靜點,先賣我的房子,好嗎?我的房子比較值錢,你彆那麼著急。”
其實他是覺得,要是自己死得快,爸爸就不用賣房子了,就算他死了,爸媽起碼有個房子養老。
但楚爸爸不依:“到時候再賣就來不及了,先掛著,才能找個好賣家。”
隔天爸爸就照著學生介紹地帶楚汛去外地看病,爸爸媽媽把他當成易碎品般,連車都不讓他開,要他坐在後座。
楚汛覺得自己沒那麼虛弱,可還是順從了父母。
隔天一大早就出發,緊趕慢趕,開了三個多小時的車,終於在中午前趕到了醫院,楚爸爸的學生已經和專家打過了招呼,加了號,他們過去,沒歇一口氣,風塵仆仆地直接去門診處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