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讓你久等了。”榮楚走到周雲娘身邊,柔聲道。
他到書塾門口的時候正好見鄭子訣過來了,就沒有立即出來,想讓周雲娘和鄭子訣做個了斷。
這倆人從小關係要好,周雲娘還曾傾心過鄭子訣,雖然周雲娘是個恪守婦道的女子,嫁人後就斷了對鄭子訣的心思,全心全意的對原主,可倆人之間終究還是欠個了結。
見周雲娘把話說清楚他便出來了,他們要是在大庭廣眾說太久了,被過往的行人看到,恐會生了閒話。
“沒有,我還貪這一樹陰涼呢。”周雲娘見到自家相公,立即恢複了笑模樣。
榮楚抬手給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動作無比輕柔。
周雲娘笑望著榮楚,眸中亦是柔情。
烈日中,樹蔭下,微風輕拂,年輕夫妻在樹下深情對望,如入無人之境,畫麵說不出的美好。
可這樣美好的畫麵看在鄭子訣眼中卻紮眼得很。
他這才明白周雲娘的話是真,她和榮楚的感情確實要好,他心中苦笑,暗嘲自己白白擔心了這些時日。
好一會兒,他才平複內心的情緒,看著榮楚背上的書箱,開口道:“姐夫這是要回家溫書了嗎?”
以前他還不解為何榮楚成親後反而搬到了書塾住,直到知道周玉娘做的那些事才明白,原來這麼久來,榮楚一直誤會了表妹,如今誤會解除,兩人也和好了,榮楚定是要搬回家住了。
榮楚能好好對表妹,他應該高興的,可不知為何,他心裡像壓了塊大石一般難受。
“是要回家溫書。”榮楚答完話,看著他道:“嶽父和娘子都不再認姨妹了,所以姨妹以後不再是周家的女兒,那我們也不再是連襟,以後就以師兄弟相稱吧,子訣兄。”
鄭子訣是這個世界的男主,原文中並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隻要他不主動來招惹,榮楚就不會花心思去對付他。
榮楚對現在擁有的一切很滿足,隻想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不會傻到去和有氣運加身的男主做對,到頭來弄得個悲慘收場,豈不悲催。
“不認玉娘?”鄭子訣臉色驟然變了。
一個連娘家都不願認了的女兒,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彆人她的品行有多差嗎?要是讓人知道他有這樣一個不堪的妻子,他以後還有什麼前程可言?
想到這,他心頭一跳,趕緊拱手揖道:“玉娘做了錯事,我代她向你們賠不是,還請看在她愚昧無知的份上原諒她這一次,日後鄭家定當好好管束,絕不讓她再行偏踏錯半步!”
周玉娘現在懷著孩子,他是打不得罵不得休也休不得,就像一隻蒼蠅飛進了喉嚨裡,吐不出來就隻能得惡心著咽下去。
希望他的請罪能讓榮楚兩口子消氣,他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妻子被娘家給掃地出門了。
榮楚就笑了,“子訣兄用愚昧無知來形容她不妥吧?她若愚昧無知又怎會想出那樣的計謀來害我和雲娘?”
說到這,他歎了口氣道:“她可真是好福氣,做了錯事,身後有一大堆的人替她求情,可是子訣兄啊,你這情我不能承,她不但將我玩弄於鼓掌,還險些毀了雲娘一生,此等奇恥大辱我們夫妻若是都能忍,豈不枉為人?”
榮楚走向前幾步,看著一臉羞愧的鄭子訣再道:“你若還念著與雲娘的兄妹之情,就不要再替她求情了,做錯事的人若是不受到懲罰,這世上還有公道王法嗎?”
榮楚說完不給鄭子訣再開口的機會,拉著周雲娘的手大步離去。
他雖佛係,但也不會一味縱容犯錯之人,周玉娘應該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鄭子訣還想再說什麼,可見人一會子就走遠了,他怕鬨出動靜讓旁人知曉,隻得堪堪住了嘴。
他站在樹下,手指慢慢收緊,神情也變得晦暗不明。
中午的日頭越來越烈,樹蔭下的光線便顯得十分陰暗,鄭子訣隱在其中,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陰暗。
*
“榮秀才,你這一手字真是絕了,彆看你年紀輕輕,你的字寫得比你老師王舉人的字還要好上幾分,難怪王舉人對你讚不絕口,我今兒個總算是見識了。”一臉福相的中年男人對著拓本上的字誇讚不已,肉呼呼的臉直接笑成了彌勒佛。
他是鎮上有名的財主,姓張,也捐了個員外郎的虛職,人稱張員外。
麵對張員外的誇讚,榮楚麵上謙虛,“張員外過獎了,我的字哪比得過老師的字?”
“榮秀才謙虛了。”張員外看著字,越看越喜歡,豪爽道:“沒想到榮秀才的字寫得這麼好,這樣吧,按照說好的價錢再加一成,我家的祖宗牌位以後都請你來描,榮秀才意下如何?”
他是至孝之人,每年都會請人重新描寫祖宗牌位,可是他們陵陽縣隻有一個舉人兩個秀才,王舉人年紀大了,又開著書塾,多年前就不接這些寫碑文牌位的活計,鄭秀才家境好,也不稀罕賺這份銀錢,他便多次去請榮楚,想著他家家境不好,興許能接他的活,誰知榮楚一味讀書也不肯接。
所以往年他都是去外縣請的人,本以為今年也要去外縣請,王舉人卻放出口信,榮楚願意接活了,他趕緊將人請了過來。
因從未見過榮楚的字,他也不知好賴,就給的是平常的價錢,如今一看,榮楚的字比以往請回來的人的字好上幾倍,他當然要給榮楚加錢。
張家的列祖列宗要是知道他請了這麼年輕的秀才相公給他們重新描牌位,一定感念他的孝心,保佑他發大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