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那邊也一直沒有消息傳來,直到殿試的前一日清早,順子出門時帶回了衙役。
“府尹大人已經將案子查清,孫二是拿了他人的好處,這才要加害幾位老爺。”
“收買孫二的人是一名叫顧俊生的進士,顧俊生已經被緝拿歸案,府尹大人也將案情上報,隻等最後的判決。”
果然是顧俊生。
榮楚三人對視一眼,並不驚訝。
衙役走後,趙齊就忍不住罵了起來:“果然是那孫子!”
“之前的事也是顧俊生嗎?”張遠問。
榮楚搖頭,“不知道,衙役也沒提,不過……”
“不過什麼?”張遠好奇問。
榮楚看了看張遠,“不過就算不是他,我估計也會是他了。”
“什麼叫就算不是他也會是他了?什麼意思?”趙齊沒聽明白。
張遠卻明白了:“之前的‘意外’不是一直沒查出來嗎?如今查出顧俊生收買他人行凶,不管之前的事是不是他做的,他都要一起背下這些罪名。”
“為什麼?”趙齊撓了撓頭,還是不明白。
張遠有些無奈,趙齊的思路和他們不在一個狀態上。
榮楚解釋道:“有兩個原因,一,官府為了儘快結案,可是之前的事情又查不出來,如果把所有的事情推在顧俊生身上,就能順利結案了。二,之前下手的人也會在暗中出力,把一切推到顧俊生頭上,顧俊生背了黑鍋,就不會再查到他們頭上。”
趙齊明白了,這就是所謂的官場黑暗,但是他一點也不同情顧俊生,反而覺得痛快,“那孫子活該,誰叫他暗藏禍心害人的。”
想了想他又道:“也許不是背黑鍋,以前的事就是他乾點!”
榮楚和張遠不置可否,這種事誰也說不準,反正顧俊生這次是栽了,彆說進一甲了,就是之前的功名怕是也會被擼了。
果然不出所料,中午時分順子就帶回了消息,顧俊生的事情連皇上都驚動了,皇上震怒,親自下旨廢除了顧俊生的功名,還勒令顧氏族人皆不得入仕,顧俊生還要經受一場牢獄之災。
顧俊生背下了所有的罪名,丟了功名,還連累了族人,更成了階下囚。
趙齊得了消息一臉的痛快:“皇上英明,嚴懲了那孫子,給我們出了口惡氣。”
榮楚歎息道:“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明明大好的前程,如今卻落得個一敗塗地的下場。”張遠也歎道。
“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他活該!”趙齊半點也不同情顧俊生,覺得他自作自受,該有此報。
顧俊生的事情一傳開引起了不少的轟動,街頭街尾,茶樓酒肆無不議論紛紛,所有人都說顧俊生活該,到處都聽到對顧俊生的罵聲。
他們罵顧俊生的同時又同情起那些被顧俊生所害的人,雖然沒出人命,但是有幾個傷得太重,成了殘廢。
本朝規定,身有殘疾者是不能當官的,所以他們的仕途生涯就此斷送了。
同情完,他們又誇讚起榮楚幾個來,要不是他們把人逮住,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害。
那些受害者也提了禮物向榮楚幾個道謝,感謝他們抓住凶手,給他們出了口惡氣。
榮楚幾個應酬他們,直到天都黑了才消停下來,剛想回屋休息,鄭子決又來了。
三人隻好又出門接待。
“這幾日功課緊,不曾出門,今日才聽說你們出了事,就趕緊過來了,你們怎麼樣?”鄭子決一臉關切問。
趙齊笑道:“鄭秀才放心,我們好著呢,活蹦亂跳的。”
榮楚和張遠也示意他們無事。
“那就好那就好,怎麼會出這樣的事,聽著就心驚膽戰。”鄭子決麵上微鬆,語氣仍是不安道。
“顧俊生那孫子知道有榮楚兄在他考不中一甲,竟然收買他人暗中加害,好在榮楚兄及時發覺,躲過一劫,還把人逮了個正著。”
“他落得這樣的下場都是他自作自受,要我說人就是不能作惡,否則老天爺都不會放過他!”
趙齊說得起勁,沒察覺到鄭子決眸中溢出來的恐慌。
榮楚察覺到了,以為鄭子決是被驚險的場麵嚇著了,畢竟鄭子決是個地道的文弱書生,又才大病一場,受不住這樣的驚嚇。
趕緊阻止了趙齊的滔滔不絕,然後朝鄭子決道:“師兄不用擔心,我們沒事,以後也不會再有事,你安心回去吧,功課要緊。”
此次皇上嚴懲,肯定警醒了眾人,不會再有人頂風作案,除非他活膩了。
鄭子決點點頭,叮囑了幾句讓他們小心就離開了。
榮楚看著他離去的身影,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冒了出來,他微擰了眉。
張遠見了不解問:“怎麼了?”
“我覺得我師兄有點怪怪的,但是又說不出哪裡怪。”榮楚摸著下巴道。
張遠也覺得鄭子決怪,也不知道怪在哪裡,便道:“想不出就彆想了,早點睡,明天還要考殿試。”
沒錯,現在什麼事都沒有明天的殿試重要。
榮楚幾個拋下所有的事情,回屋睡了。
次日天沒亮榮楚幾個就起來了,穿上禮部統一發放的服飾,坐上馬車進了宮。
殿試是科舉中最高級彆的考試,也是科舉製度中最後一場考試,隻排名次,不黜落人數。
殿試隻考一場策論,一天時間,下午交卷。
本次會試錄取的貢士有三百多人,大家都統一了服裝,站在一起,一眼望去,一群玉樹臨風的俊秀才子。
當然,這些人中不乏年齡大的,十幾歲到四五十歲不等,但是年紀大的貢士也是飽讀詩書,自有他獨特的儒雅氣質,混在人群中一時也難以分辨。
殿試前還要進行一係列的程序,從天剛亮要進行到太陽高照,這才開始正式考試。
考試的位置是按會試的成績排名,榮楚坐在第一個,正對著的就是皇帝,旁邊就守著禦林軍之類的皇宮侍衛,個個配著刀劍,虎視眈眈盯著他們這群天子門生。
榮楚不能輕易抬頭,按原主的出身,他也不該有那個膽量抬頭窺視帝王。
不知道是榮楚的錯覺還是什麼,他總覺得皇帝在看他,因而更不敢隨意亂看,靜靜等著發試卷。
他心裡雖然淡定,但也裝出一副緊張的模樣來,畢竟他旁邊身後的人都很緊張,他要是不緊張豈不是不正常?
他既然穿到原主身上,就得融入這個角色才行,不搞特立獨行,免得引人懷疑。
皇帝主持完會試開考後就要去上朝,處理國事,也許都不來了,而且他在這坐著,他們這群文弱書生怕是緊張得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皇帝一走,榮楚也輕鬆了些,開始安心考試。
一道策論題對於他們這些曆經考場的人來說並不難,而且一天時間就篇文章,時間也充足,隻是想要把文章寫好,寫得博人眼球,打動皇帝和百官就要點水平了。
但對榮楚這個活了幾十世的人來說也不難,他什麼身份都當過,有十足的經驗。
略思考了一下,他心裡便有了方向,開始研墨,一邊研墨一邊構思,等墨研好,他已經構思好了,執筆開始書寫。
奮筆疾書了也不知道多久,文章也接近收尾,榮楚停下筆,見快吃午飯了,索性擱了筆,微微活動了一下發酸的脖子,和眾人一起等著發放午餐。
宮裡的午餐和貢院的差不多,但是材料更精細些,榮楚是不在意這些的,隻要是熱乎的新鮮的就行。
很快吃完午餐,他們也不敢休息,繼續考試。
榮楚把文章收了尾,開始檢查,把多餘的重複的語句刪掉,不通順的地方修改,再加以潤色,他覺得差不多了就開始謄抄。
這次的字他儘量寫得好,這可是要給皇帝看的,先不說文章,皇帝看到他的字寫得好也能加分。
等謄抄完又檢查了兩遍,沒問題後可以交卷了。
不比以前的考試,必須到規定的時間才能一起出考場,殿試是可以提前交卷離開的。
意外的是,榮楚是第一個交卷的,他交卷的時候,還引得守在殿裡的官員多看了他兩眼。
官員一看,殿裡的內監也看,內監看了那些侍衛也看,侍衛看完考生們又看,看得榮楚以為自己做了什麼錯事。
但是他又不是第一次考殿試,萬分確定自己沒有出錯,就在眾人的目光下坦然離開了。
出去後便被內監領著直接出宮,他可以回去了。
但是他和張遠趙齊是坐同一輛馬車來的,他還不能走,要等他們考完一起回去。
順子等在宮門口,見到他出來立即笑了:“公子,你是第一個出來的,你一定考得最好!”
他一臉欣喜,看榮楚的眼神就像在看狀元爺。
榮楚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什麼上了馬車休息,起得太早,又考了一天,有些累了。
興許是考完了一身輕鬆,榮楚一下子就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陸陸續續聽到腳步聲和說話聲,他起來一看,已經暮色四合。
考生們都出來了,張遠、趙齊也隨人群一起出來了,二人上了馬車,便立即駕車回去。
“榮楚兄你也太快了,你交卷的時候我才寫了一半,看你走了,我急得不行。”趙齊靠在馬車上疲累道。
“我的錯,我也不知道我是第一個,要是知道我肯定不那麼早交卷。”榮楚道。
王大人一直讓他低調,沒想到這次這麼高調了一回,想想都不應該。
張遠擺擺手,“你沒做錯,你本來就是會試第一名,第一個交卷情理之中。”
“對對,做得好。”趙齊想到他買榮楚中狀元的事情,也讚同道。
榮楚哭笑不得,一會兒怪他太快,一會又說他應該快,他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考完後還得等幾日才出名次,榮楚幾個就在住處休息,反正考完了也不用看書,三人好好睡了幾天,把耗損的精力補了回來。
五月初一是出名次的日子,榮楚三人又早早起來進了宮,等著公布他們的排名。
因是在宮中,大家又緊張自己的排名,因此都不敢輕易出聲,靜靜等候著。
等待的時間最是難熬,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有內侍宣他們進殿。
有官員將他們引進殿內,對皇帝行了叩拜大禮,便有官員大聲宣讀名次:“朕奉祖製,為朝廷選拔人才,策試全國貢士,今錄取三甲,第一甲第一名,榮楚,欽點為狀元,賜進士及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