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覺得鄭子決周身的氣場在發生變化,人看著也沒有之前看著順眼了。
他想著以後還是少和鄭子決往來吧,畢竟原主和他曾經是死對頭,還是保持距離為好。
順子知道要回鄉了,高興得一晚上沒睡著,回去的前一晚,他跟著榮楚把京城逛了個遍,買了不少禮物。
收拾好東西,拜彆了王大人一家,榮楚和張遠、趙齊三人就起程了。
因是衣錦還鄉,三人都很興奮,連帶著順子幾個也興奮不已,一路上說個不停,像幾百隻鴨子在嘎嘎叫,熱鬨得不行。
路上走了半個月,到了府城,張遠、趙齊到了家,榮楚還有半月路程,但不急於一時,榮楚還是在府城留宿了一晚上,再者,他也得登門拜謝張遠的母親,之前張遠母親給他做了那麼多吃食,他說好要登門拜謝的,不能食言。
但他謝拒了張遠讓他去張家住的提議,讓順子去找了家乾淨清悠的客棧住下。
張遠高中回來,張家人一定歡喜不已,必得好好熱鬨一場,這個時候他就不去搶張遠的風頭了。
順子是第一次住客棧,覺得哪裡都新鮮,在客棧裡來來回回的走了幾遍,榮楚見他這模樣,想起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故事,無奈笑了笑。
索性無事,榮楚吃了晚飯就打算帶順子去街上消消食,要是看到新奇的玩意就買回去給兒子玩。
想到兒子恒哥兒,榮楚已經有三個多月沒見到他了,不知道長大了多少?
之前忙著,沒功夫想,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如今閒下來一想,竟覺得十分想念。
不止想念恒哥兒,也想念周雲娘和榮家人,不知道這幾個月他們過得如何?
口子一但撕開,無儘的思念之情就噴薄而出,榮楚走在喧鬨的街上,看著天空中的明月,倍思親。
順子那沒心沒肺的還沒察覺到他的情緒,看到什麼都新奇得不行,上蹦下竄的,跟個猴兒似的。
榮楚沒理他,讓他蹦躂去,他負手走在街上,獨自沉浸在對家人的思念當中。
逛了許久,天色將晚,榮楚就帶著順子折回客棧,順子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說個不停。
“公子,我們買了這麼多禮物,老太爺他們見了一定歡喜,還有小公子,順子都好想他了,這是我給他買的撥浪鼓,上麵紋著的小童和他好像呢,都白白胖胖的。”
榮楚看他一眼,“我爹娘他們隻要見著我們回去就已經很高興了,他們才不稀罕這些東西。”
“話雖如此,但這些東西能讓他們更高興不是?”順子就道。
這話也沒毛病。
榮楚無言以對,負著手進了客棧,上樓回房間。
“是榮楚榮狀元嗎?”
一到房間門口,就有一個年輕男人走了過來,看著榮楚笑問道。
榮楚看了看年輕男人,十七八歲的樣子,五官長得很好,隻是他左邊臉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這道疤痕影響了他的顏值,乍一看還有些嚇人。
他並不認識此人,在記憶中翻找了一會兒,也沒有他的信息,便道:“我是榮楚,請問兄台是?”
“是我呀!”年輕男人激動不已,“去年鄉試,我的號房著了火,我也著了火,是你救了我!”
榮楚有些吃驚,“是你?”
他看著他臉上的疤痕,這就是那場大火留下的吧?還好隻有這麼一道明顯的疤痕,不是整張臉都是,不過對於古代人對容貌的要求,就這樣一道疤已經限製了未來的人生發展。
自鄉試過後榮楚就再沒聽說過他的情況,他倒是想知道他後來到底怎麼樣,便將人請進房間,坐下來說話。
經他介紹,榮楚這才知道他姓林,單名一個安字,今年才十九歲。
“那日你替我撲滅了大火,我撿回了一條命,但是我全身都燒傷了,科考已是無望,不過慶幸的是我家世代為醫,我父母傾儘全力醫治我,經過大半年的醫治,我的身體才慢慢恢複。”他伸手指了指左臉,笑道:“隻留下臉上這道疤痕。”
原來他家世代為醫,難怪恢複得這麼好。
榮楚看了看他臉上的疤痕,道:“這道疤痕時間久了應該就不怎麼看得出來了。”
現在還是恢複期,顏色很明顯而已,時間一長,顏色淡了,不細看應該就看不出來了。
“無所謂,命運既然如此,我也認了,我能活著,我父母已經很感念上蒼,旁的都不重要了。”林安輕笑道。
他至今還記得他被抬回家那一刻他父母臉上的神情,悲痛中又帶著慶幸,悲他遭遇這樣的禍事,令他們痛心疾首,慶的是他還能活著,這便是最大的幸運。
後來在父母的勸慰下,他也想開了,也許這就是他的命吧,也許科舉這條路走不通了,他還能走彆的路,比如學醫,濟世救人。
見他心態這麼好榮楚也就放了心。
他才十九,比原主還小,人生才剛剛開始就遭遇那樣殘酷的意外,原本大好的前途毀於一旦,如果想不開,心態崩了,心灰意冷之下,身體也隨之垮掉,他的人生就徹底毀了。
想當初鄭子決就是因為一時想不開大病一場,要是他後麵還是想不開,他的病不可能好起來,很可能因此喪命。
所以很多時候心態很重要,好的心態能讓人戰勝困難,重新振作起來,開始新的人生。壞的心態卻能拉垮人的意誌,讓人一敗塗地。
榮楚拍拍林安的肩膀,“你說得對,能活著就是最大的幸運,至於旁的,上天自有安排,不必過分苛求。”
林安笑著點了點頭,站起身,深深鞠躬,“謝謝你,榮狀元,要不是有你,我早就沒命了,請受我一拜。”
“不用客氣。”榮楚扶起他,問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林安道:“我已經決定跟我父母學醫,我們家世代為醫,我又是家中獨子,本該繼承衣缽,我父母看我自幼聰慧,這才讓我棄醫從文,自我出事後,他們不知道多後悔當初讓我念書,如今我繼續跟著他們學醫,他們也很高興。”
榮楚點點頭,“學醫也很好,醫者人心,救死扶傷,是行善積德的大好事。”興許還能改變他以後的人生和命數。
想到什麼,榮楚問:“林安兄可有成家?”
林安就苦笑起來,“我中秀才後倒是定了門親事,後來我出了事,女方家便……我也能理解,就我這模樣,彆耽誤了人家姑娘。”
榮楚歎了口氣,世道便是如此,出息時所有人都來巴結,若出了事,大家都會急著撇清關係。
他安慰道:“林安兄才華橫溢,日後自有好姑娘慧眼識英雄。”
“多謝榮狀元。”林安拱手謝道。
榮楚覺得與他很是投緣,笑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喊我一聲大哥,你我兄弟相稱。”
“我怎會介意,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又高中狀元,你願意與我結交我高興還來不及。”林安感動道。
自從他出事後,多少人與他斷了往來,他早就看透了世態的炎涼。
今日來找榮楚,不過是想當麵道聲謝,未曾想過要攀附他,沒想到以榮楚如今的身份,還願與他結交,他真的很感激榮楚。
榮楚笑著伸出手,“那以後我們就是好兄弟了。”
“嗯,好兄弟。”林安緊緊握住他的手,重重點頭。
他永遠不會忘記在他危難之跡是榮楚挺身而出救了他,也永遠不會忘記在所有人都遠離他時,榮楚卻視他為兄弟,以後,他定會好好報答榮楚的恩情。
榮楚很高興,又交了一個朋友,俗話說朋友多了路好走,能認識一個大夫,以後有個什麼頭痛腦熱的就可以找他看了,多方便。
想到這,他問:“對了,你祖籍何地?”
“定遠縣。”林安回道。
榮楚聞言笑了,“那不是我隔壁縣,挺近的。”
“是啊,我也是後來打聽才知道榮大哥是陵陽縣人,但那時身子還未康複,沒有登門道謝。”
榮楚問:“這次你來府城是做什麼?”
“替我爹娘來進幾味藥材,不久前聽說你高中狀元回來了,我趕緊過來找你,想當麵拜謝你的救命之恩。”
榮楚又問:“那你何時回家?”
“藥材已經進好了,這就可以回去。”
榮楚就高興道:“那我們一道回去吧,路上也好有個伴。”
“好啊,能跟狀元爺一起回去,我可沾光了。”林安爽快應下。
榮楚與林安約好明日去張家拜謝過後就一起回家,天色不早了,林安就離開了。
次日榮楚一大早就去了張家,他去時張家還沉浸在張遠高中的喜悅中,張家上上下下人人臉上都掛滿了喜悅。
張家父母得知榮楚登門拜謝,親自將人迎進了屋。
“遠哥兒回來都和我們說了,多虧有楚大人幫扶,他才能考中二甲第一的好成績,該是我們家向楚大人道謝。”張遠的父親張大人一臉是笑道。
張夫人也連連道是,“我家遠哥兒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是他的幸運。”
榮楚謙虛道:“張大人張夫人折煞晚輩了,張遠兄能有今日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與我無甚關係,若論幫扶,張遠兄對我的幫扶更多,理應由晚輩向大人夫人道謝。”
“好好好。”張大人摸了摸胡須,“你與遠哥兒是朋友,是至交好友,便不分彼此,日後繼續互相幫助才是。”
榮楚應道:“張大人所言甚是,晚輩謹記於心。”
張大人、張夫人見他這般謙虛,更是滿意,連連誇讚。
榮楚沒有在張家待多久,拜謝過後與張遠道了彆,約好回京的日子就離開了。
人走後,張夫人感歎萬分,“多出息的孩子,要是還沒成親該多好?”
“母親,你又來了。”張遠聽了哭笑不得。
張夫人道:“我不過感慨兩句,如今你妹妹也定了親,我就是有那起子心思也沒用了。”
張遠就想笑,自母親得知榮楚成親了後,就給妹妹定了親,未來妹夫雖然不如榮楚,但也有秀才功名在身,三年後說不定就中了舉人。
想到這,他笑道:“母親不必覺得遺憾,要是我未來妹夫運氣好,說不定也中個狀元回來也未可知。”
“對啊,我未來女婿也不差。”張夫人立即笑了,站起身去找女兒說話了。
張遠見她腳下生風,笑得一臉無奈,她娘這高興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未來女婿已經中狀元了呢。
和林安集合後,榮楚沒有再耽擱,馬不停蹄的往家裡趕,可是天公不作美,路上下起了大雨,榮楚歸家心切,一時不注意感染了風寒。
好在有林安這個大夫在,路上一直吃著藥,到了家時風寒已經好了。
他感歎,果然是朋友多了路好走,這才剛交的朋友就派上了用場。
知道榮楚要回家與家人團聚,林安與榮楚在縣城道了彆,也先回了自己家,改日再登門道賀。
榮楚剛到縣城,縣令就得了消息,帶著人前來恭賀,陵陽縣的縣令隻是舉人出身,因此對榮楚這個一甲進士十分客氣熱情,還說準備好了宴席,請他務必賞光,榮楚這時候急著回家,便拒絕了。
縣令也知道榮楚歸家心切,倒是沒有強留,便說過兩天再備酒席,到時請他一定要來。
榮楚答應了,辭彆了縣令就帶著順子急匆匆往村子裡趕。
馬車近了村子,榮楚遠遠就看到榮家人和鄉親們等在了村口,一張張臉上布滿了喜悅和激動,讓榮楚的心也忍不住激動起來。
一場衣錦還鄉的風光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