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海騎著自行車匆忙趕回家,一進自家院門就遇到閨女從屋裡走出來,他急忙問:“紅英,你大哥回來沒?”
“回來了,爸,外婆和小姨也來了,在屋裡頭說話呢。”七歲的張紅英紮著紅頭繩,穿著碎花上衣和藍布褲子,整個人乾淨整齊,她長得也白白胖胖的,一點也不像農村的小姑娘,倒像是城裡嬌生慣養長大的孩子。
不過她也確實是倍受寵愛長大的,她除了沒媽這點比不上旁人,其它的都比村子裡其它孩子要擁有得多,因為她自幼沒了媽,爺奶和爸媽以及外婆他們都格外疼愛她和兩個哥哥,要什麼有什麼,從來不缺任何東西。
張一海一聽嶽母和小姨子來了,擰起了眉,一定是大兒子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去搬了救兵來。
以前每每幾個孩子做錯了事怕他責怪都會把亡妻的娘家人喊過來,他當然不會當著亡妻的娘家人再責罰孩子,久而久之,他們就成了孩子們的護身符。
就因為這樣,幾個孩子越來越難管教,所以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禍事。
他握了握拳,下了決定,今天就算亡妻的娘家人在,他也要好好教育大兒子,不能再讓他繼續闖禍下去了。
張一海氣鼓鼓的進了屋,見嶽母趙氏坐在炕頭上,父母坐在她對麵,小姨子周芳則坐在趙氏身邊,她摟著大兒子在哄,小兒子則在炕裡側吃糖。
見他回來了,張紅旗哭得更大聲了,周芳忙哄道:“紅旗乖,彆怕,有小姨在,小姨會保護你的。”
張一海看了大兒子一眼,喊了聲爹娘,然後笑著和嶽母打招呼,“大熱的天您老咋來了?”
“我要是不來,我的外孫都要被人活吞了。”趙氏沉著臉氣憤說。
張父問:“一海,到底咋回事?你咋讓紅旗一個人回來了?”
“榮家人是咋回事?咋的欺負一個孩子?”張母也沒好氣的責問。
張一海一聽他們的話便知道大兒子一定是回來惡人先告狀了,他問:“爹娘,嶽母,紅旗是咋和你們說的?”
“咋說的?你親兒子被人欺負了,你不問他好不好,你問他咋說的做什麼?難道你覺得孩子還會說謊不成?”趙氏扯著嗓子說:“你這還沒娶新媳婦就幫著外人一起欺負親兒子,有你這樣當爹的嗎?”
張一海都氣笑了,“誰欺負他了?榮家人個個對他客客氣氣的,是他不喜歡他們,冷鼻子冷眼的,好像彆人欠了他似的。”
“你……”趙氏聽他幫著榮家人說話,氣得半響沒說出一句話來,最後撲過去摟住張紅旗哭喊起來,“我可憐的外孫喲,你娘走得早,你爸要娶後娘,幫著後娘來虐待你,這天底下咋有這麼狠心的爹,胳膊肘子往外拐!”
張母怕她鬨起來惹來左鄰右舍閒話,趕忙勸:“親家母,你彆這樣,有話好好說,一海是一時糊塗,你罵他打他都行,可彆氣壞了身體。”
“一海,咋和你嶽母說話的呢?趕緊向你嶽母道歉。”張父也斥責道。
張一海也最怕趙氏來這一招,張嘴就要賠罪,趙氏卻惡聲說:“我受不起,我女兒都沒了,他眼裡早就沒有我這個嶽母,他認不認我這個嶽母也不打緊,我隻是心疼這幾個外孫、外孫女,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就沒了娘,處處受人欺負,我可憐的女兒呀,你咋去得那麼早,丟下你這幾個可憐的孩子喲!”
“媽,你咋去得那麼早,丟下我們被人欺負,你咋不把我們也一起帶走啊。”張紅旗也跟著哭喊起來。
張紅軍本吃著糖,這會子見狀糖也不吃了,也跟著哭,“我要媽,我要媽……”
最後就連在外麵玩的張紅英也進了屋,加入了哭鬨的隊伍。
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哭成一片,吵鬨聲簡直要將屋頂給掀了,張一海束手無策,隻能無力的抱著頭蹲在了地上,心裡的苦楚翻江倒海而來。
這樣的場麵他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次,雖說早已經習慣了,可那種無能為力又憋屈的感覺還是讓他難以承受。
張父張母也沒法子,隻得連連歎氣。
“娘,紅旗、紅軍、紅英,你們彆哭了,姐夫不是那種幫外不幫裡的人,這些年他對娘對紅旗幾個我都看在眼裡,他不會幫著外人來欺負自家人的。”在趙氏和三個孩子哭鬨得正起勁時,周芳開口勸說起來。
終於有人理解自己替自己說話,張一海憋悶的心這才有了一個疏解的口子,他借勢說:“嶽母,不管咋樣在我心裡您永遠都是我的嶽母,還有三個孩子,就算以後我再結婚再生孩子,他們三個也是我心裡最看重的孩子,誰也不能越過他們去。”
“對對,一海一直把你當嶽母,對三個孩子也向來疼寵有加。”張母趕緊幫著兒子說話。
趙氏抹了把臉說:“既然你說得這麼好聽,那為啥要讓榮家人欺負紅旗?這麼大熱的天,這麼遠的路,你就讓孩子一個人回來,你卻留在榮家和榮家人親親熱熱的,你對得起孩子嗎?”
“嶽母,我沒讓他一個人回來,榮家人也沒欺負他,這次確確實實是他不對。”張一海氣說。
不管榮小荷說了什麼,兒子推人下水就是不對,要是真鬨出人命,兒子真得去坐牢。
趙氏指著他,“你看你看,你還說不是幫著外人欺負紅旗……”
“嶽母,您先聽我說。”張一海怕她再哭鬨,忙說:“您知道他都做了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