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吧。”
榮小菊從屋外回來後就聽到丈夫說了這樣一句,她邁向前的步子就那樣僵在了半空中,臉上的震驚足足維持了一兩分鐘,她直直看著躺在沙發上的一臉厭煩的丈夫,心裡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感覺。
離婚她曾經也想過,在丈夫對自己拳腳相加之時,在丈夫不顧女兒生病徹夜不歸之時,在丈夫一個又一個厭惡的眼神中,她也想過離婚。
隻是是什麼打消了她的念頭呢?
父母說,離了婚就是給娘家丟人,會讓大姐蒙羞,在婆家不好做人,會影響弟弟妹妹的婚事,不準她離。
她哭著讓父母看自己身上的傷,痛訴丈夫的種種惡行,可是父母說,隻要他養著她,給她吃穿,忍著吧。
父母還說,離了婚另嫁一個未必就不打她,說不定嫁個更差的,沒吃沒穿還要乾苦力,連帶著女兒也要被人看不起。
為了女兒,為了娘家人,她忍了。
但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回家對父母說過她挨打的事情。
丈夫最初對她動手的那段時間,她每天都活在恐懼不安當中,做夢都想要逃離,可是時間久了,她真的忍了下來,不是因為她抗打,也不是因為她習慣了,而是一想到女兒和家人,她就將逃離的念頭扼殺在了心底。
她已經決定了這輩子就這樣過下去,隻要丈夫沒有將她打死,她還有一口氣都這樣過下去。
沒想到今天丈夫會自己提出離婚。
好幾種情緒同時湧向心頭,堵在她的心口,讓她一時喘不上氣來。
好半響,她才張了張嘴,問出一句話,“為啥?”
“為啥?你還有臉問為啥?你嫁給老子這麼多年,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劉民生指著她像指責一個罪大惡極的犯人,“老話說得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犯了出門之條,在古代,是要被休的。”
榮小菊想笑也想哭,在女兒三歲多時她還懷過一個孩子,但被丈夫一頓莫名其妙的打給打沒了,那時候她已經懷胎四個多月,醫生說是個成了型的男孩。
自那次後,她的身體就不行了,再也沒能懷上過孩子。
劉民生想要兒子,怪她生不了,事實卻是他曾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兒子。
想到那個沒能臨世的孩子,榮小菊心裡也有了氣,她想,離就離,誰樂意和他過。
旁邊的女兒拉了拉她的衣袖,榮小菊低下頭,看著女兒仰著一張虛弱的小臉,用黑漆漆的眼睛看著她,她的心突然就軟了下來。
為了女兒,她也不能離啊,不能讓女兒抬不起頭做人,更何況還有娘家那邊,父母是絕對不同意她離婚的,她也不能因為自己而影響了大姐和弟弟妹妹。
強硬的態度隻支棱了那麼一瞬就土崩瓦解,她垂下眉眼,求道:“民生,彆和我離婚,我一定會給劉家生個兒子的,我隻是暫時沒懷上,我不是不能生。”
“老子沒時間等你,這婚老子離定了。”劉民生從沙發上彈跳起來,嘴臉極其難看,“我不是和你商量,我是通知你,這婚你離也得離不離也得離,你沒有說不的權利。”
他說完不想再看榮小菊母女晦氣的臉,推開母女二人甩門而出。
咣的一聲關門聲驚了榮小菊一跳,也嚇得妞妞撲進了媽媽的懷中,榮小菊緊緊摟住女兒,咬住唇瓣,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劉民生離開家後就直接去了林美芬那,將自己已經提出離婚的事情告訴了林美芬,林美芬高興不已,當下主動攀附到劉民生身上,一場激烈的大戰拉開了帷幕。
腳下還在傳出響動,榮楚卻已經看向了麵前的東子,輕聲問:“拍好了嗎?”
東子紅著臉點頭,“拍好了。”
“那就走吧。”榮楚輕輕將瓦片放回去,拍拍手上的土轉身離開。
這樣齷齪的事情看久了怕眼睛長針眼。
東子朝腳下呸了一聲,拿著照相機跟著榮楚離開。
兩人落了地,東子問:“楚哥,接下來該咋做?”
“照片洗出來要多久?”榮楚看著他手上的相機問。
東子說:“如果我舅舅親自洗,明天早上應該可以出來。”
舅舅早年在照相館當過學徒,會照相洗照片,他們家親戚朋友照相洗照片都是找舅舅。
“都這麼晚了,你舅舅估計都睡了。”榮楚想了想說,“走,我們去縣城找家照相館洗。”
夏日的第一縷陽光照在大地上,沉靜了一夜的街道慢慢熱鬨起來。
秘書小葉上班後第一時間打開了縣委門口的舉報箱,自從新的縣委主任上任後,要求她每天都要開舉報箱,哪怕她連開了半個月都沒有看到舉報信,還是一如既往的每天去開。
今天卻是個例外,她打開箱子裡麵放著一封信,挺厚的,一看就知道很有料。
小葉有些意外,拿著信看了一會兒,猜想是誰投的舉報信,裡麵會是什麼內容?
整個縣城都知道,縣委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一直沒燒起來,這封信裡麵不管是什麼內容,都能讓他這把火燒起來了。
她鎖好箱門,拿著信快速進了縣政府。
遠處看著這一幕的榮楚滿意笑了,他用手肘推了推困得直打哈欠的東子,笑說:“事情辦妥了,回家吧。”
“楚哥,那二姐那邊?”東子問。
榮楚說:“很快,我二姐就能脫離苦海了,我們回去補一覺,等著看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