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羅老二推開自家院門，提著魚火急火燎的進了屋。
羅老二媳婦正在屋裡納鞋墊，冷不丁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有些不滿道：“你做啥呢？是不是嫌咱家的院門太結實了？這麼大個人了整天毛裡毛躁的,小心你兒子跟你學。”
“我不是著急嗎？”羅老二將魚往地上一放,喘著氣說。
羅老二媳婦拿針在頭發上劃了幾下，一邊乾活一邊問：“你急啥？你那魚已經死了,再快也救不活。”
她以為丈夫是為了不讓魚死所以才急著回來的。
“不乾魚的事兒,是你兒媳婦要被人搶走了！”羅老二說。
羅老二媳婦動作一頓，驚得看向他，“你說啥？”
“我剛回來的時候聽說有媒婆去了老三家,正給大妞說媒呢。”
羅老二媳婦豁然起身,“媒婆去了老三家？說的是哪家小子？”
“好像是鎮上的人家，那媒婆是鎮上的紅媒婆。”
“紅媒婆可是咱們鎮最厲害的媒婆,隻要她出馬就沒有說不和的親事，而且還是鎮上的人家，總強過咱們家……孩子他爹，咱們的兒子的親事真的要黃了。”
羅老二急得在屋裡打了幾個轉,嘴上卻安撫說，“彆急彆急，我先到老三家瞧瞧去,我覺得老三總會顧著咱們兩家的情份。”
“你去可以，要是老三家真的答應了紅媒婆你也彆急眼，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雖然親事不是買賣，但也不能因為孩子們的事影響了咱們兩家這麼多年的感情。”羅老二媳婦就道。
羅老二點頭，“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哈哈哈哈，你們放心，這事我一定辦妥，我還等著喝你們兩家的謝媒茶呢。”紅媒婆甩著帕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榮楚笑說：“那你慢走。”
“我們就不遠送了。”楊小梅也笑說。
紅媒婆擺手，“不用送了，回吧，等我好消息。”
羅老二一到榮家就看到這樣融洽的一幕，心涼了半截，完了，兒子的婚事黃了。
榮楚和楊小梅轉身準備回家，無意中看到不遠處的羅老二，忙笑著向前，“二哥，你啥時候來的？快進屋，有好事。”
“看到了。”羅老二心中失落，但還是勉強擠出笑容來，“老三，恭喜你啊，給大妞找了戶好人家。”
榮楚和楊小梅對視一眼，忍住笑，“可不是好人家，走，進屋說。”
羅老二有點不想進，但想到來之前媳婦的話還是強打了精神跟著進了屋。
榮楚拉著他在堂屋坐下，喝了口水，興高采烈的說起來，“紅媒婆來我家，要說胭脂鋪張家的小兒子，胭脂鋪張家小兒子二哥你見過吧，可不是一表人才，那孩子我著實喜歡，家境也不錯……”
“嗬嗬，是不錯。”羅老二聳拉著肩乾笑兩聲。
榮楚更高興了，“二哥你也覺得不錯吧，所以我就答應了，把我家二妞說給張家二小子。”
“不錯、不……”羅老二聽上半句還在垂頭喪氣，聽到二妞兩個字後立即直起了身板，“老三，你說啥？二妞？”
榮楚點點頭，“是啊，二妞，咋的，你以為是誰？”
“我以為、我以為……哈哈，我沒以為，二妞好，二妞也是個難得的好孩子，又是個愛打扮的，要是嫁到胭脂鋪張家，那就有用不儘的胭脂水粉了，這門親事真是最合適不過。”
榮楚假裝什麼也沒看出來，“既然二哥也說好，那定然是好的。”
“鎮上的人家自然好，總強過咱們這種村戶……”羅老二猶豫再三，一咬牙，直截了當問：“那大妞……”
紅媒婆回到鎮上，直接去了胭脂鋪張家，同張家二老說了榮楚的意思，張家二老對視一眼，齊聲問：“榮家二姑娘？”
“不對啊，紅媒婆，咱們讓你去說的是榮家大姑娘啊，咋成了二姑娘？”
紅媒婆笑說：“咱們去晚了，大姑娘已經說了人家，但榮家兩口子覺得張家是頂好的人家，便提出說和二姑娘，我瞧著二姑娘也甚好，還年幼了兩歲，那長得比大姑娘還強些，衣著打扮甚是出眾。”
“年幼兩歲那不才十歲？太小了呀。”
“是啊，我家二郎十二了，我打算等他滿十六就成親，這定親、成親的禮節走一遍三四年也就夠了，如果換了二姑娘，豈不是還要等六年？”
他們就是看中榮家兩口子都是勤快聰慧的，榮大妞亦是溫和賢惠的性子，加上瘟疫時榮家得到了縣令的嘉獎，這才托紅媒婆上門提親的，這突然換了人，他們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這榮家二姑娘他們沒怎麼見過，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不想輕易應承。
紅媒婆說：“二郎能乾聰慧，晚兩年成親有啥？還能多幫你們二老多看顧兩年生意。”
胭脂鋪是留給長子的，但次子也在鋪子乾活，等於是白乾，所以多乾兩年老大家估計是願意的。
“這……”張家兩口子對視一眼，仍是不大滿意。
“榮家大姑娘說了哪家？咋從未聽人提起過？”
紅媒婆喝了口茶，笑了。
“你是說老三家答應的是二妞不是大妞？”羅老二媳婦高興問。
羅老二直點頭，“沒錯。”
“那大妞呢？”羅老二媳婦急問。
羅老二笑說：“自然是答應咱們家了。”
“當真？”羅老二媳婦驚喜。
“老三親口說的，還能有錯？”
“爹娘，你們是說三叔答應和我大妞的親事了？”羅大毛從外麵衝進來驚喜問。
羅老二媳婦嗔他一眼，“你小子，咋老是偷聽我們說話？像啥樣兒？”
“答應了，答應了。”羅老二拍拍兒子的肩膀，“這下你高興了吧？”
羅大毛握了握拳，“太好了！”
“同村的獵戶羅家？”張家二老對視一眼，便有些想笑，“這獵戶家哪及咱們家？”
紅媒婆說：“羅家是不及張家，但羅榮兩家關係好，當初榮家落迫時全靠羅家幫扶，這榮家小哥是個重情義的，沒有忘記羅家的恩情，雖然兩家未正式議親，但羅家先提的這事，自然是先應了羅家。”
“這榮家人的品行倒是不錯，隻是這事我們先考慮考慮再決定。”
“那成，你們好好考慮，不過我得再說一句，榮家的姑娘可搶手得很，要是被彆人捷途先蹬了去，可怪不了我啊。”
“媳婦你是沒看到，二哥以為咱們家答應了張家的親事，整個人都沒了精氣神，聽說許的是二妞不是大妞，立馬活了過來，他還以為我看不出來呢。”榮楚笑說。
楊小梅，“你可彆得意，小心羅二哥家知道了你的小九九。”
“我哪是得意，我是高興，羅家這麼在意咱們家大妞，大妞嫁過去一定不會受委屈。”榮楚說。
楊小梅點點頭，“這倒也是。”頓了頓她再問：“咱們真的要將二妞說給張家嗎？”
榮楚喝了口水，笑得神秘，“我自有打算。”
“大姐，恭喜你啊，得了羅家這樣的好親事。”東廂房裡，二妞對大妞說。
大妞抿嘴直笑，“你的親事不比我的好嗎？”
鎮上的胭脂鋪，那可是一等一的好人家。
見妹妹似乎不大高興，她問：“咋了？你不喜歡張家？”
“也談不上喜不喜歡，我都沒見到張家二小子，不知道是個啥樣的人。”二妞手指攪著腰間的穗子，垂著頭說。
大妞便問：“那你喜歡啥樣的？”
“我也說不上來，我見的人也不多，除了大毛哥就是小虎哥，旁的也就是村裡那些野小子。”
“那大毛哥和小虎你覺得誰更好？”大妞再問。
高小虎和她同歲，但她比高小虎大幾個月。
二妞想也沒想的答，“當然是小虎哥啊，小虎哥對我好。”
“這話說的，大毛哥對你不好嗎？”
二妞道：“大毛哥對我也好，但是看在大姐的份上才對我好的，他對大姐更好，小虎哥就不一樣了，他對我最好。”
大妞就明白了，“所以誰對你好你就喜歡誰。”
“那當然，對我不好的人我才不要嫁。”二妞道。
大妞就問：“如果張家二小子待你也好呢？”
“那得看咋樣個好法。”
“如果比小虎對你還好呢？”
二妞想了想說：“那我也還是喜歡和小虎哥在一起，畢竟我們一起長大，我更了解他。”
大妞有些吃驚，本以為妹妹會選張家小子，沒想到她還是覺得高小虎好。
“你不是向來喜歡條件好的人家嗎？”大妞就問。
二妞說：“那是以前，現在咱家啥也不缺，我才不是眼皮子淺的。”
“那我就放心了。”大妞笑了。
以前一直以為二妹和自家人不同，現在看來她和他們是一條心的，隻是她表露的方法不一樣罷了。
“爺爺，爺爺，你在哪？”高小虎背著背簍衝進屋，四下尋找。
十二歲的他長得高高壯壯，像十三四歲的少年，模樣也偏向俊秀，隻是長年在山中采藥，皮膚呈小麥色，更穩重成熟。
高大爺從廚房探出個頭，“我在這呢，你火急火燎的乾啥？莫不是像你三叔一樣挖到人參了？”
“爺爺，不是人參，是二妞。”高小虎放下背蔞，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急道。
高大爺一驚，“你挖藥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二妞了？”
“不是，爺爺，你說啥呢？”高小虎真是服了自家爺爺這腦回路。
高大爺暗鬆了口氣，“既然沒有傷到二妞，二妞咋了嘛？你話又不說清楚。”
“是二妞要定親了。”高小虎走到爺爺麵前焦急說。
高大爺微愣，“定親？和誰？”
“我采藥的時候本來打算去三叔家一趟，在小河村聽到的消息，說是鎮上的胭脂鋪張家。”
高大爺他正在廚房炮製藥材，這會子藥材也不炮了，走出來拍了拍手上的土，“胭脂鋪張家比咱家強啊。”
“強又咋樣兒？我難道比不過張家小子？”高小虎插著腰，不服氣說。
高大爺拍了他一巴掌，“強又咋樣兒？這事也不由咱們家做主，得看你榮三叔的。”
“爺爺，都怪你，讓你早些去和三叔提親你不肯，現在好了，二妞讓旁人娶走了。”高小虎難過說。
高大爺拿眼橫他，“人家二妞才多大，就算咱家去提親你榮三叔能答應嗎？再說了，這事還沒個定數，你急啥呢？就算定了，二妞才十歲，也不是明天就要嫁人，用得著急成這樣？”
“我當然急了，這定了親就不好退了，而且要是二妞真的看上張家小子了咋辦？”
高大爺真看不上孫子這沒出息的樣兒，“你平時對自個兒不是挺自信的嗎？咋的今日淨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爺爺，你就彆說我了，快幫我想想法子呀。”高小虎拉著爺爺哀求道。
高大爺嫌棄的推開他，“彆吵，我先去你榮三叔家瞧瞧，等我回來再說。”
榮楚正在院子裡修鋤頭，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抬頭一看，見是高大爺，嘴角便揚了起來。
“高大爺，您咋來了？”
“老三啊，聽說你家二妞定親了，我這不來恭賀你嗎？”高大爺提著個禮物，晃晃蕩蕩進了院子。
榮楚說：“大爺的消息也太靈通了吧？這早上媒婆剛來，這會兒你就知道了。”
“我也是聽人說的。”高大爺笑著將禮物遞過去，“恭喜了。”
榮楚暗想這薑果然是老的辣，高大爺比羅老二可沉得住氣多了。
他並沒有接高大爺的禮物，笑說：“高大爺，這禮要是送給二妞就送早了，事還沒定呢。”
“還沒定？”高大爺壓住心頭的歡喜問。
榮楚點頭，“是啊，媒婆隻是過來提了一嘴，還早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