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臨瞳孔微縮,凝眸望著他。
謝危轉過身來,卻隻淡淡朝他一笑,道:“走吧,他們該等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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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過燕臨等人,薑雪寧她們就回了仰止齋。
沈芷衣少不得拉了她去屋裡坐下來,單獨問她同燕臨是怎麼回事。
薑雪寧自是一句也說不出。
沈芷衣看她這模樣真是乾著急,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可終究是半天也撬不出一句話來,便隻能道:“你現在不想說沒關係,等你想說了一定告訴我。若燕臨欺負了你,本公主必定叫他好看!”
薑雪寧無奈,隻能謝過了她的好意,好說歹說,頗費了一番口舌才把沈芷衣給送走。
偏她走時還鬨脾氣。
在薑雪寧屋裡坐了一會兒見她這裡擺設簡單,出了門便教訓那些伺候的宮女,道:“你們是怎麼伺候的?這屋裡暖炕不燒,花瓶不插,錦凳太硬,連點入眼的擺設都沒有,哪裡像是女兒家的閨閣?都給本公主報上去,統統換上新的!告訴那幫看人下菜的,下回本宮來見著若還這麼寒酸,叫她們吃不了兜著走!”
宮女們嚇了個戰戰兢兢。
這話傳到管事女官、太監和頂上內務府那邊,更是焦頭爛額,大呼冤枉。
誰不知道這薑二姑娘是長公主殿下欽點入宮伴讀的紅人?
虧待誰也不敢虧待了她去啊。
隻是她們是來入宮伴讀又不是入宮享福,太好也真的說不過去,曆朝曆代也沒有把伴讀供起來的先例啊。
長公主這一發話,差點沒把他們給愁死。
但到得申時初刻,源源不斷的新東西便都流水似的從內務府送過來了,管事太監一張臉笑得跟抹了蜜似的,隻對薑雪寧道:“長公主殿下發話給薑二姑娘屋裡置辦置辦,奴等也不敢馬虎,一應擺設連著被褥都換上了頂好的,您瞧瞧?”
仰止齋裡眾人正議論今日遇著燕臨的事兒。
如兩人關係近,且燕臨又要行冠禮,那不久後便可談婚論嫁,關係上也沒必要太過遮掩,調侃一兩句更算不上什麼。所有人忌憚著薑雪寧三分便是因為猜薑府與勇毅侯府的姻親該是暗中定下來了。
可沒想到燕臨竟然親口否認。
這可跟大家一開始知道的不一樣。
大多數人從來都是見不得彆人好,更願意落井下石而非雪中送炭,更何況是對薑雪寧這樣紮眼又紮心的?
眾人私底下喝茶說話都難免有些風涼。
甚至有些人明擺著露出點幸災樂禍的譏誚。
可根本還沒高興上兩個時辰呢,內務府這頭來專給薑雪寧一人置辦的種種物件,加上管事太監那巴結討好的態度,便又給她們一人臉上甩了個大嘴巴子。
奚落的話都還沒說完,就全被打得閉了嘴。
一個個心裡泛著酸,眼底藏著妒,眼睜睜看著那一乾人等在薑雪寧房中忙碌起來。
薑雪寧猜也能猜到這幫人聚起來不會說自己什麼好話,可燕臨撇清與自己的關係,勇毅侯府出事在即,都是她意料中的事情,上一世也不是沒有經曆過比這更糟糕的困局,是以比起上一世初初陷入這般局麵時的惶恐恓惶,倒多了幾分處變不驚的鎮定淡然。
上一世沒了燕臨,她搭上了沈玠;
這一世沒了燕臨,卻還有沈芷衣。
她也不知自己怎麼就與皇族交上了這麼深的緣分,可眼下要甩開也難,便索性坦然地受了這份喜歡,記在心裡。
宮人們在她房裡布置,她坐在一旁看無聊,那幫宮人也不自在,索性從自己屋裡出了來,順著仰止齋外麵的宮道走。
走沒兩步就能瞧見坤寧宮上燦燦的琉璃瓦。
她於是想起了鄭保。
有沈芷衣是不夠的,上層的人看不見底層的齷齪醃臢,所以下麵若有個人是再好不過。
隻是不知,上一世救他的是沈玠,這一世救他的是自己,鄭保是否還會做出與上一世一般的選擇?
心念轉動間,薑雪寧的腳步已然停下。
她不好再往前走。
畢竟一個新入宮的伴讀,如今又出了慈寧宮那件事,宮中所有人走路都低著頭,她若到處亂走惹了事,誰也救不了。
所以轉身便欲返回。
可沒想剛轉身就看見前麵坤寧宮的方向上,一名穿著藏藍太監服飾的人走了過來,站起來時身形竟也頗高,麵皮白淨,眉眼秀氣,臉上雖還有些傷痕未消,可比起昨日跪在那邊受罰時已好了不少。
薑雪寧一眼就認出來了。
但她還未來得及開口,鄭保已先一步開口道:“鄭保見過薑二姑娘,昨日多謝姑娘出言相救。”
他該是年紀不大時就入了宮,所以聲線略帶一點細細的柔和,見著薑雪寧時眸光微動,一雙眼像是被春陽照著融了雪的湖泊,暖意融融。
薑雪寧知道,這個人是細致的。
上一世他也算是沈玠的左膀右臂,沈玠能想到的細節他能想到,沈玠若有遺漏,問他也必然知曉,可卻從來不在人前顯露自己的本事,隻是默默做事。
如此,少有人注意到她。
她也是身為皇後,才知道沈玠最信任誰;也是見證過鄭保的選擇,才知道這人柔和的外表下有怎樣一腔烈性熱血,認定一件事便肯為之豁出命去。
沈玠救他,是純粹的善意;
可她救他,並非如此。
薑雪寧不知他是專程來找自己還是偶然經過遇到了自己,但也不重要,凝望他半晌,隻道:“可我出言救你,目的並不單純。”
鄭保一怔。
他本是記掛著受人恩惠,該來謝恩,宮中雪中送炭之人實在太少,以至於昨夜躺在那窄窄硬硬的床上,他竟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可萬萬沒想眼前姑娘竟這般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