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話裡藏著一點凶險的感覺。
蕭姝與燕臨對視。
眾人莫名聽得心驚肉跳, 但又很難參透這當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因由, 因而隻看著他們。
還好這時後麵傳來了管家的聲音,是在對著另一人說話:“冠禮定在午時初, 在前廳宴客,現在許多賓客都到了,少師大人這時去剛好。”
謝危從承慶堂回來了。
他的身影從門後轉上來,臉色比起去時似乎蒼白了些許, 回到走廊上時抬頭便看見眾人,隻問了一句:“還不去前廳?”
燕臨便合上劍匣, 向謝危拱手的,道:“這便去。”
謝危的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在看見蕭姝時未見如何, 瞧見蕭燁時卻是停了一停, 這才隨著管家徑直從廊上先往前廳去。
先前彌漫在慶餘堂外麵那劍拔弩張的氛圍,消弭了不少。
延平王立刻趁機笑起來,道:“這大好的日子, 大家火氣何必這麼重呢?都是小事, 小事,走走走,到前廳去了, 可不敢讓謝先生和那麼多賓客等久了。”
蕭燁便重重哼了一聲, 冷笑轉身。
蕭姝雖然麵有不虞之色,但似乎也沒深究的意思,隻向著燕臨看似禮貌的斂身一禮, 也與蕭燁一道去了。
有延平王嬉笑著緩和氣氛,加上蕭氏姐弟走了,眾人也終於放鬆下來,紛紛往前廳去。
燕臨落在最後,薑雪寧走在前麵。
隻不過眼見著要離開慶餘堂的時候,他忽然壓低了聲音喚了一聲:“寧寧。”
薑雪寧身子微微一震,腳步便停下了。
她轉過身來看著他。
少年看了前方走遠的眾人一眼,才來到她麵前,衝她笑了一笑,背在身後的手掌拿出來,竟是伸手一拋,將一隻裝著什麼東西的沉甸甸的錦囊拋向了她:“給你的。”
薑雪寧下意識地伸手接住。
前麵走著的延平王忽然發現少了人,便不由回頭看,遠遠喊他:“燕臨,乾什麼呢?”
燕臨抬頭道一聲:“來了。”
低頭來重新看著薑雪寧,他嘴角彎彎,隻是眼底多了一分如霧縹緲的惆悵,轉瞬即逝,輕輕道:“可惜這時節沒有雞頭米了。”
說完便先往前麵走去,跟上了前方的延平王等人。
薑雪寧站在原地,輕輕打開了錦囊。
裡頭是一小袋已經剝好的炒鬆子。
一如往昔。
她仿佛又能看見當初那少年從薑府高高的院牆下麵跳下來,長腿一伸隨意地坐在她的窗前,把一小袋剝好的鬆子放到她麵前時那眉目舒展、意氣風發的模樣。
抬頭往前看,少年的背影依舊挺拔,可比如那些日子,已經多了幾分沉重的沉穩。
薑雪寧忍不住輕輕地歎了一聲,末了又不知為什麼會心地笑起來。
天際雲氣湧動,風乍起吹皺平湖,漣漪泛起時,水底的錦鯉吻向水麵。
似乎是要下雨了。
她認真地重新將那一小袋鬆子係好,然後才朝著前麵走去。
水榭裡,大多數人已經走了。
外頭的天陰沉下來時,張遮的腳步卻停了一停,駐足在欄杆前,朝著的外麵望去。
陳瀛見著,也不由停下了腳步。
這位由刑科給事中調任到刑部來的清吏司主事,在陳瀛的印象中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既不熱衷於官場上那些交際往來,便是僅有的幾次同僚相聚,他也不過是來露個麵便走了。
兢兢業業,卻不汲汲營營。
大多時候不說話,唯有在查案或是審訊犯人時才會語吐珠璣,可即便是說話時也顯得沉默。這樣一個人就像是平靜的海,寡淡的麵容下總給人一種覆蓋著許多東西的感覺,倒不是刻意隱藏,隻不過是可能並不習慣表達,也不願意吐露。
原本的刑部鄭尚書因為為勇毅侯府說話觸怒了聖上,被聖山一道聖旨勒令提前離任回老家,新的刑部尚書顧春芳已經在來京的路上,不日便將抵達京城,成為眾人新的頂頭上司。
而張遮的伯樂,正是顧春芳。
陳瀛目光微微一閃,心下一琢磨,倒覺得這是個極好的機會,於是笑一聲走到張遮的身邊來,道:“張主事還不走,是在看什麼?”
張遮回眸看了他一眼,神情間既無畏懼,也無熱絡,仍舊是清淡淡的,隻是道:“要下雨了。”
陳瀛覺得莫名。
他有心想說下個雨有什麼大不了,江南梅雨時節天天下雨呢,隻不過話一出口就變成了:“平日裡看著張主事寡言少語,好像挺沉悶的,倒沒想到原來還有這樣的雅興,想來是真正的內秀於心了,無怪乎當年顧大人能慧眼識才相中你,真是令人欽羨啊。”
張遮道:“下官本魯鈍之人,得蒙顧老大人不棄,當年苦心栽培才有今日,然而也不過是碌碌小官罷了,陳大人言重。”
陳瀛連忙擺手:“哪裡哪裡!”
這水榭中隻剩下他二人,連聲音都顯得空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