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她絞儘腦汁也沒想出什麼有用的來。
所以想了一陣後,她忽然就皺了皺眉:她想謝危乾什麼?不管這人往日說過什麼,聽方才那一句話的口風,這人似乎是不會再向自己動手了,何況便是再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至於背地裡出賣他給自己找事。如此算來,她其實已經安全了。
薑雪寧忽然就搖頭笑了一聲。
為勇毅侯府的事情沉重之餘,也終於從夾縫裡找到了一絲輕快。
車廂裡悶悶的。
她輕輕撩開窗邊車簾,讓外頭凜冽的朔風吹拂到自己麵頰上,帶來一股令人戰栗的冰冷觸感,然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外頭行人俱絕。
商鋪也大多關了門沒開。
她看了一會兒,也透夠氣了,便將車簾放下。然而就是在車簾垂落這瞬間,竟有一匹高峻的白馬踩著白雪從她車駕旁跑過,馬上的人腰間佩劍,玄青長袍迎風獵獵飛舞,煞是恣意飛揚,一閃而過時那側麵的輪廓卻是俊逸深邃……
蕭定非?!
車簾垂落那一瞬,薑雪寧腦海中塵封的記憶陡然被觸發了,電光石火一片,幾乎立刻便重新掀起了車簾去看。
然而那匹馬已去得遠了。
眨眼沒了蹤跡。
連著縱馬而去的那人也沒了影子。
她於是疑心是自己的錯覺:上一世這位“定非世子”是在沈琅駕崩、沈玠登基後才現身京城,回到蕭氏的。這一世怎會這麼早便出現在京城呢?多半是自己看錯了吧。
掀開的車簾,終於慢慢放了回去。
隻不過薑雪寧轉念間又忽然想到:這人是個實打實的壞胚,若能提前找到他,送他回蕭家騙吃騙喝,保管能搞得蕭氏一族雞飛狗跳,讓蕭氏上上下下食不下咽……
從勇毅侯府回宮這段路不算長,沒一會兒便到了。
勇毅侯府出事,整座皇宮都透出一股肅殺冷凝來。
連仰止齋都比以往安靜。
侯府燕臨冠禮上發生的事情,所有伴讀都是看在眼中的:這一次可與以前小女兒家的口角完全不同了,薑雪寧這竟是公然站在侯府那邊,還敢對蕭氏的公子動腳,這無異於是宣布與蕭姝為敵了。便是素來要親近她一些的方妙都為難極了,不敢同她說話。似陳淑儀、姚惜這些與她結仇的,就更不必說了,雖不對她怎樣,可明顯也是隔岸觀火,就等著她倒黴了。時不時逮著機會,還要冷嘲熱諷幾句。
自從侯府回宮後,沈芷衣便沒上過課了。
是不是又受了罰誰也不知道。
連帶著奉宸殿這邊都有好幾日不上課,畢竟長公主殿下都不在,先生們難道給伴讀上課?
薑雪寧倒不在乎那幫人對自己如何,回宮之後一麵掛心著勇毅侯府的安危,又擔心沈芷衣那邊的情況,吃不下也睡不好。
不過偶有一回路過,竟聽人說鄭保不在坤寧宮當差了。
於是她終於按捺不住,私底下使人找了個借口叫鄭保出來見了一麵,想問問情況。
鄭保如今已經在司禮監當差了,身上的衣服也換了一套,原本就眉清目秀,如今衣服一襯就更是好看了,隻立在那宮牆下對薑雪寧道:“二姑娘便是不來找我,我也該來找二姑娘的。”
薑雪寧皺眉有些疑惑。
鄭保卻笑了笑:“家裡的事情,多謝薑侍郎大人從中周旋了。”
薑雪寧這才想起來,冠禮的時候她的確有同薑伯遊說過,沒想到辦得這樣快,大約薑伯遊也是怕此刻這般特殊的時局,她在宮裡孤立無援吧?
心底一時有些複雜。
可她也不居功,隻淡淡道:“各取所需罷了。侯府的事情,如今什麼情況?”
鄭保如今在禦前伺候,自然是很多事都清楚,便道:“連日來朝議都在爭論此事,鬨得沸沸揚揚。為著中書省大印的事情,褚希夷大人氣得犯了病,又被皇上革了職,新任的中書令則是聖上心腹。查抄侯府還有一應的東西要清點,塵埃落定隻怕要些時候,說不準要拖到年後。”
上一世便是拖了有快兩月才定下。
薑雪寧依舊覺出了幾分陰鬱,又問:“長公主殿下呢?”
鄭保道:“長公主殿下那個脾氣,您也知道,太後娘娘找人接她回宮本也是要教訓一番的。沒想到殿下回宮後竟先去了乾清宮,一番大鬨,質問聖上,引得龍顏大怒,親自罰她禁足宮中了。不過殿下畢竟是聖上親妹妹,不會出什麼事情,還請二姑娘放心。”
放心?
這又哪裡放心得下?
薑雪寧苦笑一聲,道:“我知道了,多謝你了。”
宮裡如今也是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因有內務府玉如意一案在,唯恐在這風口浪尖與謀反之事扯上什麼關係,無事都不敢出門。
薑雪寧見鄭保也是冒險。
她問完話便準備走,畢竟下午時候宮裡由蕭太後發話,叫上一乾妃嬪,也叫了她們仰止齋的伴讀,要去吟梅賞雪,眾人都在準備,她若回去晚了難免惹人懷疑。
但沒想到,她腳步才一邁開,鄭保竟然將她叫住了:“二姑娘……”
薑雪寧轉身:“怎麼?”
鄭保張了張嘴,似乎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開口提醒她道:“下午吟梅賞雪,您若避不開也要去,最好離溫婕妤遠一些。”
薑雪寧頓時愣住。
她待要多問。
鄭保卻不再多言,向她躬身一禮,遠遠從宮牆下走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
2,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