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之也在門口等候,帶她走出牢房時也將她送到了門外。
馬車還在外麵等候。
車夫看見她便問:“姑娘,回府去嗎?”
薑雪寧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可等坐到車上去之後眉頭卻緊緊地皺了起來,無論如何都覺得不放心,越想心裡便越覺得這事兒聽上去怎麼跟天方夜譚似的不靠譜?
“不行,這任為誌我連麵都沒見過,萬一是個騙子呢?”她眉心擰出一道豎痕來,想尤芳吟這姑娘傻傻的,想了半天,眼看著馬車都要轉上回府的那條道了,忽然便撩了簾子道,“先彆回府了,去一下蜀香客棧。”
本來她應該儘量避免與這件事沾上關係。
畢竟有先前生絲生意留下的隱患在,還不知道背後究竟有誰在窺伺,貿然摻和進來,暴露自己,會很危險。
可眼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這任為誌,她非要看看不可!
車夫自然有些驚訝,可也知道薑雪寧在府裡是個跋扈脾氣,心裡雖然嘀咕這天色已經快晚了若不回府隻怕引家裡人擔心,但也不敢說出來,索性把鞭子一甩,催得拉車的馬兒腳程再快上一些。
沒一會兒到蜀香客棧。
薑雪寧下車便向裡麵走去,直接指名道姓地要見任為誌。
還是樓上那間客房。
任為誌是第一次見薑雪寧,著實吃了一驚。
開門迎她進來後,整個人都有些驚訝,看她穿著打扮也不像是商人,所以很是困惑,不由問:“不知姑娘找在下是有什麼事?”
薑雪寧卻皺了眉沒說話。
她盯著任為誌上上下下看了三遍,皺緊的眉頭也沒鬆開,甚至連他的問題都沒有回答,邁開腳步來,繞著他,從左邊走到右邊,從右邊瞅到左邊。
任為誌忽然覺著自己像是那擺在架上的豬肉。
而眼前這位姑娘,怎麼看怎麼像是那些個刻薄挑剔的客人……
任誰被這麼打量一圈都會不自在,任為誌也一樣,背脊骨上都有一種發寒的感覺,咳嗽了一聲,再次小心地詢問道:“姑娘?”
薑雪寧的腳步這才停下來。
看模樣這任為誌倒也有些氣度,五官生得不錯,隻是更像個書生,反而不像是商人。
也難怪家裡的鹽場會倒了。
不過人似乎看著還行的樣子,可……
她為什麼就不是很樂意呢?
這人居然要娶芳吟。
薑雪寧確認了一下:“你就是任為誌?”
任為誌還有點蒙:“是。”
薑雪寧眼神裡透出了幾分苛刻和審視:“你同芳吟立了契約,要娶她?”
任為誌終於回過味兒來了:原來是為這事兒來的!可先前尤姑娘似乎也沒提過伯府裡誰和她關係好,眼前這位姑娘也許是她娘親那邊來的親戚?難怪看他的眼神特彆像是為自家女兒相看夫君的丈母娘。
他唇邊的笑容有些僵硬,額頭上也冒了汗。
這一時便有些尷尬,訥訥道:“是。”
薑雪寧於是停了一停,有一陣沒有說話。
天知道她腦海裡都在轉什麼念頭。
這任為誌可是個倒黴鬼啊,拿了錢回去搞卓筒井之後沒多久就遇到了波折,鹽場出事被燒了個乾淨,這人終於被命運逼到角落,走投無路上了吊,成了個吊死鬼。
這一世薑雪寧投了錢給他。
若能間接通過尤芳吟提點他幾分自然也會提點,畢竟自己也有錢在裡麵。可這種事情天高皇帝遠,鞭長莫及,蜀中的事情怎麼出,她是不可能控製得了的,後麵要真出了事,也實在不稀奇,她覺著自己提醒到了便成,剩下的得看老天,沒想過一定要怎樣。
可芳吟這傻姑娘,腦袋一拍就要假成婚!
若事情與上一世般沒有改變,這任為誌又跑去上吊了怎麼辦?
她家芳吟豈不成了遺孀,要守寡?
等等——
遺孀?
薑雪寧腦袋裡一個念頭忽然劃過,抬眸看著任為誌的目光忽然變得古怪了幾分:眼前這倒黴鬼若真的上吊死了,往後至少鹽場是要留給遺孀啊!那我們芳吟豈不很快就能家財萬貫直接暴富?
咳咳,當然隻是想想。
隻是想想而已。
薑雪寧的態度忽然變得和善了一些,麵上也掛上了前所未有的和善的微笑,十分有禮地向任為誌一抬手,請他坐下:“任公子,我們坐下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