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以來,他們倆人可算已經把戲演得真真的了,連沐浴都共用一桶水。雖然萬休子似乎已經相信了他們的關係,可誰也不敢放鬆,以免哪天不小心露出破綻,所以還是隔三差五地叫喚,折騰出點動靜來。
謝危靜了片刻,說:“叫吧。”
薑雪寧卻好半晌沒動。
仿佛有些顧忌,遲疑。
這些天來,謝危不止聽她叫了一回。
畢竟戲還要往下演。
可約莫是火氣並沒有得到真正的紓緩,非但沒有在一日又一日的折磨下習慣,反而越聽反應越強烈,總忍不住對她做些什麼,而且下一次總做得比上一次過分。到後麵都不用她捏著嗓子裝了,而是真真兒地被他欺負到討饒,不免淚水盈盈,哭聲細細。
隻是太羞恥她反倒不叫了。
她會咬住自己泛紅的嘴唇,或者纖細的手指,不願發出太多聲音。
每當這時候,謝危便會對自己有更清楚的認知。
他會發現那些深埋的壞。
平日為聖人的皮囊所禁錮,這時都從壓抑的心深處湧流上來
。他非但不放過他,反而偏要吻開她唇瓣,移開她手指,看她被自己催逼地眼角含淚發紅,終於委委屈屈癱在他懷裡,將那些聲音,以一種更煽情的方式,釋放出來。
上一次,是兩天前。
她分明已吃足了前些天的教訓,叫得很是收斂了。
可他仍難自已。
或許是本來就壞,本就想放縱,想像個普通人一樣,甚至比普通人更過分。於是湊上前去,用喑啞的嗓音,叫她含住。</她不肯。
他半哄半迫讓她張口吃了一點,她便抵著往外吐,眼睛看著她,淚珠子還啪啪掉,到底把他心哭軟了,罰她轉過身去並緊腿,方才了事。
所以今日薑雪寧自然慫。
她深深覺得自己躺在謝危邊上,就像是一隻隨時會被豺狼吃掉的兔子。甚至有一回做夢夢到當年初遇謝危時,她抱回來的那隻兔子,被他拎過去便刮了。
隻是不叫能怎樣?
難不成還讓謝危上?
彆說是謝危本人了,就是她自己都無法想象那畫麵,隻一個念頭往上頭轉,都要忍不住打個哆嗦。
所以末了,還是認命。
她本以為會和前幾天一樣。
可沒想到,今日的謝危竟格外安靜,既沒有動手,也沒有動腳。
叫到一半,她納悶了,張口下意識便想問“你今天怎麼了”,可待話要出口時,一個激靈,才陡然反應過來,她問這個做什麼,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於是她迅速把話咽了回去。
隻是謝危卻忽然在此時開了口,道:“你繼續叫,我有話要跟你講。”
薑雪寧一怔,立刻明白了幾分,便叫得稍微大聲了點。
謝危平躺在她身側,便湊在她耳旁,壓低聲音道:“萬休子自西去東,前線拔一城,他才挪一城。從洛陽到許昌到金陵,一共也不過九城要地。接下來我會繼續給布防圖,但若要脫困,必得在他與天教大軍會合以前,至少是在第五城。九城往下數,含許昌在內,是南陽,汝寧,廬州,安慶……”
薑雪寧頓時心驚。
謝危孤身入虎穴,當然不可能真的毫無所圖,隻道:“萬休子如今留我,也是與虎謀皮,我能看出第五城安慶乃是要地,到得此地便沒有再翻轉大局的機會,萬休子自然也能看出。他對我的戒備絕沒有那麼容易消解,所以他會猜我所猜。”
薑雪寧道:“你要在安慶動手?”
謝危一笑:“不,是一定要在安慶之前動手。可你都能想得到,萬休子又豈會想不到?”
薑雪寧於是想,萬休子能料到,那謝危一定不會選在此地動手,還要往前挪一城,那就是……
她道:“廬州府?”
謝危道:“我在揣度萬休子所想,倘若萬休子也在揣度我所想呢?”
薑雪寧腦袋都要被繞暈了。她掰著自己的手指一個個算:從局勢分析,
萬休子與大軍會合之時,便是大局定時,所以如果要動手,必會在他們抵達第五城安慶之前。這一點萬休子知道,謝危也知道。所以無論謝危是否選在第五城安慶動手,萬休子都必定會在抵達第五城之前向他發難,那最晚便是第四城廬州;謝危猜得到萬休子如此想,若等到第四城廬州再動手未免太遲,所以會選在第三城汝寧,甚至更前麵;可萬休子就想不到謝危也在揣度他嗎?
這麼推下去,哪兒有儘頭?
她被他搞得
緊張起來,想不透,索性問:“若一直這麼推算,你豈不是下一城,甚至就在這裡,就要動手?”
謝危戳了一下她腦袋:“這地方前無兵,後無匪,兩邊不挨,哪兒能在這兒動手?”
薑雪寧迷惑。
謝危見她停下,不由提醒:“繼續叫。”
薑雪寧憤憤然看他一眼,這才又萬分敷衍地叫了兩嗓子,又問:“那選在哪裡?”
謝危目光一閃,說:“汝寧府。”
第三城汝寧?
薑雪寧開口想問為什麼,然而腦海中卻一下浮現出大乾長江沿岸的行省輿圖來,頭皮幾乎瞬間炸了一下,眼睛都微微睜圓了,看向謝危。
謝危卻隻平淡一笑。
汝寧府南邊所挨著的州府,不是什麼旁的地方,正是燕氏一族當年被流放之地――
黃州!
而在過去的兩年裡,不管是薑雪寧還是呂照隱,都暗中往黃州輸送了數額驚人的銀錢。這筆錢的用處,她從來沒有問過一句。
然而前世尤芳吟,暗助燕臨,乃是用以養兵!
而這一世,錢照給,可燕臨從黃州離開去往邊關時,卻是單槍匹馬,打邊關用的是邊關的駐軍,何曾有黃州一兵一卒的蹤影?
她想到這裡倒吸一口涼氣。
汝寧府距離黃州最近,若選在此地動手,的確是最合適不過。
可前提是……
薑雪寧道:“汝寧府乃是第三城,若萬休子選在到汝寧之前動手,怎麼辦?”
謝危道:“算計無窮儘,他同我都是賭一把。”
薑雪寧無言:“這還能拚運氣?倘若事敗……”
謝危輕笑:“怎會敗?”
薑雪寧再次不解。
謝危便耐心同她講:“若萬休子選在第四城對我動手,他必輸無疑;若他選在第三城動手,與我撞在一起,勝負便是五五;若他選了第一二城,他對我動手時我尚未動手,虛與委蛇,許以重利相誘,他仍舊不會殺我。他自以為攥了我的弱點,卻不知他生性貪婪,多疑,也是弱點。如此,即便他選一二城,於我而言,最差也不過就是與天教一並舉事。原本打到京城便可,是誰打進去,確沒有太大要緊。”
這也是謝危敢以身犯險的根本因由。
最差也就是幫天教打朝廷罷了。
薑雪寧聽得目瞪口呆。
謝危隻看著她,埋頭輕輕吻她額頭,眸底有那麼點多智近妖、運籌帷幄的笑意,隻道:“謝居安或恐不會贏,但永遠不會輸。”
薑雪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看著他。
謝危卻道:“屆時要動起手來,場麵必定混亂。汝寧府的分舵我去過,且這分舵主乃是公儀丞舊日的心腹,必定向我發難,按教中規矩,當上天台示眾。天台是一座修起來的祭壇,下方自正東往北走二十步,便有一處密室,是以前刀琴劍書留下的,外人不知。你到時不要管彆人,得著亂機,就去裡麵藏好,不聽見燕臨或刀琴劍書的聲音,便不要出來。可記住了?”
一番刀光劍影,幾乎已在眉睫。
薑雪寧在心中默念,點了點頭道:“記住了。”
謝危叫她重複了兩遍,這才放心,又使她叫了一會兒,便叫人打水來,然後推薑雪寧一把:“去沐浴。”
薑雪寧還有點緩不過神。
她這些天實在憊懶,昨晚到現在沒出過門,既沒沾半點土,也沒出半點汗,一身上下乾乾淨淨,現在便不大願意動,便嘟囔想拖延:“怎麼每日都叫我先?今日你先,我後麵再洗。”
“……”
謝危一雙眼深深看向她。
薑雪寧還沒明白,道:“你去呀。”
謝危眼角微微抽跳了一下,立在床榻邊,俯視著她,終
究還是平聲靜氣地道:“倘若你想一不留神,替我生個孩子,也不是不可。”
生孩子?
薑雪寧蒙了,足足愣了半晌才明白過來。
這一瞬間麵頰上緋紅一片。
她氣得從腦袋後麵抽了枕頭便往謝危身上扔,聲音都在發抖:“無恥、無恥之尤!”
下作!
下流!
這人沐浴的時候究竟都乾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