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教室裡死一般的安靜,連呼吸都幾不可聞,所以夏若晴抽抽噎噎的哭泣聲顯得異常清晰。
她已經從垃圾堆裡爬出來了,全身上下都臟兮兮的,頭發上全是牛奶,還有果核辣條等食物殘渣、混濁的泔水遍布在她全身。
她整個人都散發著腐臭,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有離夏若晴近的人聞著那味都止不住乾嘔,更彆說是夏若晴本人了,那種粘稠的感覺和臭味讓她徹底崩潰,哭得不能自已,邊哭邊掐著脖子嘔吐。
楚晝一回來就看到梁藥往夏若晴頭上澆牛奶,微微一愣時,梁藥已經把頭轉向他這邊,她遠遠看著他,眼眸漆黑,乾淨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氣質和往日相差極大。
楚晝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一麵,冷冰冰的,沒有溫度,像是終於撕開偽裝,露出了冷漠尖銳的本來麵目。
梁藥隻看了他一眼又把頭轉回去,垂著眼不說話,沒有任何表示,仿佛突然間不認識他了似的。
楚晝皺了皺眉,剛要走過去,程一帆已經被班長慌慌張張地喊來了,看到眼前的景象,即使他是成年人也不由被震到了。
夏若晴太慘了。
程一帆臉色嚴肅起來,當機立斷地讓兩位女同學扶著夏若晴去衛生間暫時清理乾淨,然後讓梁藥跟他到辦公室。
梁藥拍了拍手上的灰,無所謂地跟著老師走,表情平淡地和楚晝擦身而過,沒有看他。
楚晝深深凝視著她的背影,脊梁骨瘦削而伶仃,模樣孤傲桀驁。
真正的她,原來是這個樣子的麼……
他沒有跟上去,陰沉著臉隨便抓了一個男生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一五一十地給我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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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鬨的挺嚴重的。
雖然程一帆無意把事鬨大,但夏若晴哪受得了這種委屈,緩過神後,連衣服都沒洗乾淨,立刻哭唧唧地打電話向父母告狀。
她家境富裕,父母都是做生意的人,平日最疼女兒,聽後火冒三丈,立刻放下手頭的事趕過來,吵著鬨著要給女兒討個說法,不然這事兒沒完!
梁藥的家長當然也被叫了過來,梁遠國上班忙沒空,梁母請假火速趕來,她聽到梁藥打了人家女兒,同樣火冒三丈,甚至連事情經過都沒搞清楚,直接認定就是梁藥的錯,氣得全身發抖,臉漲通紅,指著她破口大罵:“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會生出你這個禍害?走到哪哪不安生,當初在醫院我真該直接掐死你!”
梁藥手插在口袋,吊兒郎當地站著,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表情,“那你該慶幸你沒動手,要不然就得進監獄蹲著了。”
夏若晴還在她旁邊哭,她都哭了快半個小時了,眼睛腫得像核桃,對著父母哽咽道:“爸,媽,我不管!你們一定要給我出氣,她太欺負人了!”
“放心,女兒,媽一定替你討回公道!”夏母心疼得不得了,拿紙巾給她抹眼淚。--
夏父憤怒地看著梁母,“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說吧,這事你想怎麼處理?這可不單單是賠錢那麼簡單的!”
“對不起,是我沒管好她,回去後我一定好好教訓她!”梁母不停道歉。
接下來的時間裡,梁藥欣賞了一出自家老媽的大型變臉現場,一下卑躬屈膝地給人家低頭認錯,一下又怒火衝衝地對著她罵個不停,比京劇變臉還精彩。
程一帆估計也沒見過胳膊肘拐到天邊去的母親,擦了擦冷汗道:“那個,請你們先冷靜一下,我有話想說,剛剛我和梁雯談了談,她說是夏若晴欺負她在先,不僅在她校服後麵亂塗亂畫,還在她凳子上塗膠水,今天還把她本子撕了……夏若晴,這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夏若晴想也不想地否認,“我才沒做過!”
程一帆:“可是梁雯說……”
夏母生氣打斷,“憑什麼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有什麼證據嗎?我女兒的為人我最清楚,她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梁母感到難堪,“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說著她又瞪了梁藥一眼,“你啞巴了?還不趕快和人家承認錯誤!”
梁藥挑了下眉,冷笑,“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高中生都喜歡跳樓自殺了,怕不是都攤上了你這種媽!”
“你!”梁母氣急攻心,高高揚起手朝她臉上扇去。
梁藥見到她要打過來,身體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不僅如此,還順手把旁邊的夏若晴扯過來擋在麵前。
夏若晴沒反應過來就被重重甩了一巴掌,整個人直接被扇懵了,耳朵嗡嗡響。
全場人都愣住。
梁母不可思議瞪大眼。
良久,梁藥慢吞吞放開夏若晴的衣服,“條件反射,不好意思。”
“對、對不起,阿姨不是故意的……”梁母摸著夏若晴的臉慌了神。
“天啊,女兒你沒事吧?”夏父夏母連忙推開她,擔心地打量夏若晴。
夏若晴反應過來,哭得更狠了,死死瞪著梁藥,“梁雯,我他媽要殺了你!”
辦公室亂成一團,程一帆一個頭兩個大,門外突然傳來一道清冽的聲音:“報告。”
他望過去。
門口站著一個高挑挺拔的少年,眉目精致,鼻梁高挺,藏青色校服一塵不染,表情平靜淡漠。
是楚晝。
程一帆:“你怎麼來了?”
楚晝沒說話,目光掃向裡麵,在梁藥的臉上頓住,她正看著自己,臉色有些意外。
楚晝唇線繃得筆直,不著痕跡地走過去擋在她麵前,淡淡對程一帆道:“我來還原真相。”
程一帆:“什麼?”
楚晝語氣清淡:“昨天早上8時36分41秒,夏若晴拿筆在梁雯衣服上亂塗亂畫;中午1時13分38秒,她在梁雯凳子上塗膠水;還有下午6時45分58秒,她偷偷潛入教室,將彆班垃圾桶的垃圾倒在了我們班,還從梁雯抽屜裡拿了四本習題冊,全部剪碎扔進垃圾桶,以上全都有攝像頭為證。”
滿室皆驚。
眾人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時間都他媽精確到秒了,不得不說可信度很高。
梁藥也被唬住了,腦中隻有一個想法,他是怎麼記住那些數字的?腦殼不疼嗎?
夏若晴聽得心驚肉跳,她做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是幾點,不過從時段推測還可能真的是,教室後麵的攝像頭常年都是關著的,隻有大型考試時才會打開,沒想到這麼倒黴竟然還開著,可當她聽到最後一個件事時,當即忍不住大叫:“其他事我承認,但我才沒撕她什麼習題冊,你認錯人了吧?”
這話一落,程一帆立即皺眉,“所以那些事真是你做的?”
“不是她先動手的?”梁母愣了愣,驚疑不定地看著梁藥。
夏若晴漲紅了臉,“是又怎樣,我看她不爽不行啊?”
夏母尷尬了一瞬,而後又理直氣壯,“就算如此,但也不至於把晴晴推進垃圾桶吧?小小年紀就這麼暴力,長大還怎麼得了!”
夏父若有所思地看著楚晝,一直沒說話,被夏母推了一把,“老公,你也說兩句啊!”
夏父終於開口,不過是對著楚晝說的:“你是楚沈河的兒子嗎?”
楚晝看他一眼,微微頷首,卻沒有說話。
夏父訕笑,“不久前我在商宴看到楚總帶你出席,沒想到這麼巧又在這裡碰到了,幸會幸會。”
他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讓人措手不及。
夏母一聽,愣了,楚沈河?那不是YM集團老總嗎?去年還上了中國富豪榜。
楚晝沒有理他,對著程一帆道:“老師,既然真相已經明了,我就帶梁雯出去了。”
“這……”程一帆猶豫,看了眼夏家夫婦,怕他們不樂意,可卻發現他們一臉忌諱,絲毫沒了剛才的囂張跋扈,也沒有要攔人的意思。
“好吧,你們先出去。”程一帆見狀,點頭放行。
於是,楚晝握住梁藥的手,把一頭霧水的女朋友拉離戰場。
梁藥出去後,還有點不真實,沒想到他們竟會這麼簡單放過自己,遠遠還能聽到夏若晴的埋怨聲,“爸,你就這麼放過她了?”
“你閉嘴!”男人低吼。……
“哇,看來你家很有背景嘛。”梁藥一下就猜到了是怎麼回事,笑著衝少年道謝,“謝了,沒有你我恐怕都不能活著出來了!”
楚晝沒回話,沉著臉把她拉到一個偏僻安靜的地方才放手,轉頭,見女孩臉上重新掛上了笑,和當時在教室門口看到的模樣大相庭徑,知道她又在裝了,不爽地嘖了聲,“不想笑就不要笑,這裡沒人逼你。”
梁藥輕怔,嘴角的弧度慢慢拉平。
楚晝:“還有,我希望你能更依靠男朋友一點,彆什麼事都悶在心裡。”
梁藥沉默了一下,沒有回答,而是輕輕問:“攝像頭真的錄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