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典型意義上的模範生,沒少因為違反校規校紀被通報批評,但平心而論,她學習成績還算不錯,不然後來也不能考上名校。
那時候每次月考期中考結束,學校都會出年級排名的光榮榜。她看完自己年級出榜,總喜歡跑去看岑森他們年級的。
但岑森的年級排名基本和他的狐朋狗友江徹一樣穩如泰山,兩人總是圍著第一第二打著轉地換。
有一次岑森跌出前十,她樂得和什麼似的,放學就跑去岑家蹭飯,順便給岑老太太告小黑狀,言語之間表達的意思都是“岑森這次退步好大說不定是染上了網癮或者偷偷交了小女朋友奶奶你必須好好教訓教訓他”。
她的小黑狀告得特彆起勁,岑老太太也順著她笑嗬嗬地說,回頭一定要對岑森嚴刑拷打。
結果後來她跑岑森麵前耀武揚威的時候才知道,他跌出前十是因為代表學校去參加青少年環保講壇,缺考了一門,她整個人的氣焰頓時就被澆滅得徹徹底底。
現在回想起來,讀書那會兒,她好像總是見不得岑森好。
後來他和李文音那小白蓮談上戀愛,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很不爽。
緩了很久,她才覺得這是件好事,禍害就該像他們倆一樣捆在一起齊齊打包扔進火葬場化成微生物為這美好世界做貢獻才對。
那時候她從來沒想過,後來有一天她會和曾經的“仇人”結婚,現在還會和他這樣親密地抱在一起。
想到這,季明舒不自覺地紅了下耳朵。
好巧不巧,下一秒,岑森就在她耳朵上親了下。
帶著酒氣的呼吸溫熱濡濕,他嗓音也低低的,像是不甚清醒的呢喃。
“我問你,如果我什麼都沒有了,你會不會拋棄我。”
“……?”
這突如其來的矯情讓季明舒迅速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並且天靈蓋為之一震。
這太不像岑森的畫風了,即便是醉成了一灘爛泥,岑森也應該呢喃些“明天開盤A股快速衝高概率很大”、“xx項目資金空缺讓負責人自己想辦法”之類的資本主義□□者日常口嗨內容才對。
季明舒起了身雞皮疙瘩,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岑森說不定隻是在她麵前才鐵板一塊,在某些女人麵前其實是多金多情又溫柔繾綣的,他這半醉半醒,是因為認錯了人才突然尬起了矯情霸總的畫風?
她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但為了避免聽到更多讓她想趁醉分屍的話,還是強調了下,“你是在問我嗎?我是季明舒,季明舒!”
“嗯,季明舒,我就是問你。”
“……”
還真是問她。
季明舒的心跳不爭氣地漏了半拍,同時還莫名軟了三分,就連臉蛋也開始發燙。
她強行繃住,嘴硬道:“你,你做什麼夢呢。什麼都沒有還想讓我跟著你吃苦嗎?你瞧瞧你自己這張嘴,要不是因為你有錢誰要嫁給你。”
見岑森沒反應,她又小小聲繼續逼逼,為自己造勢,“我告訴你,也就是我好心,一般女人哪裡受得了這個閒氣哦,你真是活該單身一輩子吧你,還不對我好點。”給我買航母。
岑森低低地笑了聲,也不知道是醉得太厲害沒聽進去還是怎麼,也沒反駁她,隻把人給抱得更緊了些。
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會為了現實妥協。
小時候爸爸媽媽私底下說了千次萬次不會妥協,最後還是因為需要岑家的錢給安寧治病,送走了他;
岑家一開始要留下岑楊的態度也十分強硬,可最後還是因為他身上所流的才是岑氏血脈,他的回歸意義大於岑楊留下的意義,最終選擇送走了岑楊;
季家更不必提,他早知道季家私底下已有聯姻想法,隻不過因為他橫插一腳,季家認為岑家勢大更有利可圖,這才暗自斷了原本屬意的聯姻人選,將季明舒嫁給他。
什麼親情什麼不得已,到頭來都是一輕一重有所抉擇罷了,偏偏他們還總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給自己開脫,從不承認。
從前他隻覺得季明舒膚淺,相處多了倒覺得,她活得比自己更清醒明白。
能說的,她從來都是有什麼就說什麼。
不能說的,比如季家對她是不是真的那麼千寵萬愛,她心裡比誰都要清楚,卻從來不會宣之於口。
仔細想想,親情這東西從來沒有,也許會活得更灑脫。擁有過再失去,不管過多少年,總是意難平。
如果一無所有季明舒就會拋棄他,那隻需要他永遠有錢,就可以綁住一隻熟悉的金絲雀和他作伴,這樣想想,也沒什麼不好,起碼她是鮮活而又真實地屬於他-
淩晨兩點,城市寂靜。
岑森的手慢慢鬆了勁頭,漸漸入睡。
季明舒小心翼翼地從他懷裡脫身,又將他放平在沙發上。
做完這一切,季明舒有點累。
她沿著沙發邊邊坐下,又去看岑森的睡顏,手指還順著他的眉目輪廓一筆一筆,輕輕往下。
他膚色偏冷白,劍眉星目,鼻挺唇薄,是隻看一眼就不會忘記的那種長相。
讀書時候有少年人的清澈乾淨,長大之後又有成年男人的沉靜疏冷,好像怎麼看都不會膩。嗯……隻要他不說話。
季明舒托著腮回想他剛剛的問題,第一次發現,他好像也在渴望一些不肯宣之於口的溫暖。
她腦海中突然跳出個奇怪的想法。
如果岑森有一天破產了,隻要他乖乖聽話,就憑他這張臉,她也許可能大概……還是會願意賣包包養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