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鸝沉默地又給殷予懷換了一方帕子,她冰涼的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了他發燙的臉皮。即使已經看了半個時辰,指尖觸到的那一刹那,霜鸝還是有些愣住。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這張臉太好看,入了迷,還是因為彆的什麼。
明明是第一天相識,她留在他身邊也隻是為了報恩,但是心中那處的酥麻,在她觸碰到他臉的那一刻,頃刻傳到了指尖。
她冰涼的指尖,在一瞬間染了紅,她恍若被細針刺到一般,快速地移開自己的手。
霜鸝輕輕呼著氣,用衣袖掩住自己發燙的臉,露出一雙好看的眼睛。
雖然失憶了,但是霜鸝似乎知道,這種感覺...是喜歡。
但是,喜歡一個剛剛見過一麵的人,即使這個人生的恍若世間的疼愛都到了他的臉上,霜鸝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了。
那...應該不是喜歡吧
那雙好看的眼眨了眨,霜鸝呢喃道:“是,是因為緊張吧...”
是因為殿下病得太重了,所以她有些緊張,害怕殿下出事。
*
霜鸝說服了自己,向著那扇緊閉的門走去。
她輕輕扣響了那門,輕聲向外問道:“守衛大哥,我是殿下的婢女霜霜,這麼冷的天,辛苦守衛大哥了。”
外麵明顯傳來人聲,但霜鸝沒有太聽清,她從衣袖中拿出今日逃跑時收拾的銀子,從門下麵的縫隙塞過去。
“說吧,什麼事。”一道混濁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守衛尹虎按住銀子,蹲下身子,掂量了翻,和一旁的尹龍對了下眼神,傲慢詢問起來。
回她話了,便是有戲。
霜鸝麵上愁緒鬆了一分,忙說道:“天氣寒涼,殿□□弱,如今高燒不退,能否煩請大哥帶些風寒藥給霜霜。那些銀錢剩下的,就當是辛苦兩位大哥風寒天在這院子外當值了。”
尹龍尹虎一對視,先是看了眼銀子,隨後嗤笑一聲。
尹龍嫌棄:“就這麼點銀子,打發叫花子呢?”
霜鸝忙從衣袖中又掏出剩下的,一股腦全遞了過去:“這,這兒還有,隻要兩位大哥尋來風寒藥,這些都是兩位大哥的。”
木門中有窄窄的一條縫,霜鸝看見兩個人又是拿起了那袋沉甸甸的銀子,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她剛剛鬆一口氣,就聽見兩守衛繼續用嫌棄語氣說到。
“太少了,宮中風寒藥很難弄到的,要是隻是是給這廢太子的,我們兄弟倆都得遭殃啊——”
兩人連語氣都懶得裝,一邊欣喜數著銀子,一邊隨意打發著霜鸝。
嫌少,銀子也不還給她。霜鸝一時氣憤,把手從縫隙下伸過去:“那你們將銀子還給我。”
她聲音很軟,即使故意硬氣說話,還是透著一股軟勁,實在是沒有什麼威懾力。
尹龍和尹虎都逗笑,尹龍一把踩住了那隻細弱而白淨的手,惡劣地,不顧霜鸝慘烈的尖叫,狠狠地向土裡麵碾。
霜鸝拚命掙紮,感覺手都快要斷裂了,尖銳的沙石直直刺入她嬌嫩的掌心,指骨被踩得快要斷裂。從未體驗過的疼痛讓她的大腦有一瞬間空白,她幾乎是本能地抽回手。
卻又被踩住,更惡劣地用靴尖不斷地碾,清楚聽到指骨響動的聲音時,霜鸝痛的昏了過去。
但很快,她有被更大的疼痛刺激醒,下一秒,守衛抬起腳,霜鸝立刻收回手,向後猛地退了幾步。
手被門上的鎖鏈狠狠拉出一條血痕,但遠沒有被踩傷得重。
霜鸝深吸一口氣,她知道留下來的日子不好過,但也沒想到守衛會如此放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霜鸝看著自己滿是傷痕的手,深吸一口氣,對著尹龍尹虎道:“這些銀子,都是當年太後賜給我的,上麵刻有標記。如若到時候不知情的人看見了——”
“彆唬人了,小姑娘,這銀子爺兩就是扔到水裡,就聽個響聲,都不還給你。還當自己是個什麼貴人呢,宮中誰不知道,這廢太子就一個小通房,叫什麼,你說叫什麼啊,霜霜姑娘。”
尹虎搭腔:“哥,這我記得,那不是叫霜鸝嘛,從來沒有得過寵這件事,宮裡麵還有誰不知道嘛?沒去做流民,留下來陪這廢太子一起等死,情深啊,情深啊——”
尹龍繼續:“如今在這求我們兩兄弟一副小小的風寒藥,漬漬漬。打得應該就是陪天之驕子跌落泥潭舍身相護一朝得勢成為有寵小娘子的主意吧,還真當這是話本呢。”
聽他們互相搭腔,且說的越來越過分最後汙言穢語直接到了她身上,霜鸝氣紅了眼睛。
她才沒有。
那雙被踩得滿是傷痕的手有些無力地垂下,霜鸝聽著外麵越來越侮辱的話,眼眸的淚珠一顆顆落下。
天空的雪越來越大,她身上蓋了厚厚的一層雪,冰霜的眼睫融化在溫熱的淚中。
她有些無助地蹲下身,抱住膝蓋。
她以為她留下來,可以幫到殿下。
但她好像什麼用都沒有。
她甚至拿不到一包風寒藥。
她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