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鸝落荒而逃,腫脹的腳踝已經不在她能考慮的範圍內,待到直直摔倒在地的那一刻,霜鸝輕聲地哭了出來。
她很少這樣哭,但是眼眸是酸澀的,心是酸澀的,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能夠讓她忍住淚意。
眼淚一顆一顆落在地上,那抹月光緩緩地消失在了雲層之中。
霜鸝不知道事情為什麼突然變成了這樣。
是她不夠勇敢,不夠坦誠嗎?
但她...但她已經很努力了,已經已經快要沒有力氣了。
她已經清醒地看著自己沉淪了。
她已經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再比今天勇敢了。
黯淡的月色之下,霜鸝失神望著前方。
前方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腳踝疼,腿疼,手臂疼,她沒有從地上爬起來的力氣。她儘力咽下喉腔中的嗚咽中,抱住自己,但是最後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即使是,即使一切都是。
為什麼,為什麼殿下就不能...不能再給她一次機會。
明明,她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壓抑下的喜歡,曾經,曾經不是這樣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她開始奢望,開始貪求。
明明溝壑深不見底,但她仍舊一往直前。
霜鸝有些抑製不住自己身體的顫抖,原本捂住受傷的腳踝的手緩緩放開。
那些委屈,傷心,難受混雜在一起,擠壓著她的眼眸。胸腔中那一股悶氣讓霜鸝有些緩不過來,即使眸中留著淚,也緩解不了分毫。
她知道她不是因為殿下一時的冷淡而哭泣。
她隻是,隻是...隻是不能再騙自己了。
清醒的沉淪,依舊是沉淪。
甚至,不如不清醒。
她明明知曉她與殿下之間猶如天塹,她也不止一次地猶豫過,但是猶豫後,她還是不顧一切地想向上撞,既是海市蜃樓,又如望梅止渴。
她如此魯莽,如此不知考慮...
有些事情,她便得受著。
隻是,她暫時控製不住自己...
霜鸝一點點擦乾眼中的淚,緩緩起身。
她努力讓自己先從委屈和難受之中脫離。
一個問題突然湧上了霜鸝心頭。
她掩飾不住自己的歡喜,那,殿下會不知道嗎?
霜鸝有些不敢想這個答案。
夜色漸沉,逐漸一絲月光也沒有。
霜鸝拖著受傷的腳踝,一點一點走回房中,撕裂的疼痛讓她不自覺輕“呼”出聲,但很快又被她一次次咽下。
她眨著眼眸,有些無措,又有些茫然。
霜鸝覺得自己仿佛身處一片茫茫的沙漠,炎熱,她恍若要乾枯在這沙漠之中。她急於尋求一個方向,反而忘記了自己是為何出現在這片沙漠中。
霜鸝愣愣地看著院中那一顆桃樹。
桃樹活了,她卻好像尋不到如今能夠繼續下去的法子了。
如若今日她已經如此,當她真正戳破她與殿下之間的最後一道屏障,即使那屏障輕如紙,實質也不是什麼,但是有和沒有,到底是不同的。
如若她戳破了,她該如何呢?
這瞬間湧上來的錯覺,比霜鸝失憶清醒那一刻腦中的空白,還讓她怔然。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很多事情。
一直以來,殿下會看不出她的歡喜嗎?
如若殿下看得出,他知道她歡喜他,那殿下今日所做的一切,是在向她...傳達什麼呢?
在小亭子時,殿下明顯生氣了。
她看見了他一閃而過的失望,也捕捉到了他背影中瞬間的落寞與怒火。
那時她突然有了一種什麼事情要來不及的感覺,這種近乎直覺的感覺,到現在她也解釋不清。
但是好像...她並沒有錯。
直到她去了書房。
他向來在她麵前都很溫柔,她從未見過殿下如此冷淡的模樣。
她也沒有見過殿下對彆人溫柔的模樣,那些小婢女的口中,殿下是一個溫和有禮的君子。
那...殿下會對每個人都很溫柔嗎,會對所有人都會如對她一般的溫柔嗎?
那些曾經讓她無數次心動的溫柔,如若隻是同常人一般的東西,她要如何麵對以後不在這廢院之中的歲月。
想到這,霜鸝拖著腿的手輕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