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鸝咽下一口茶,望向殷予懷:“我問過鬱岑了,鬱岑說你的身體已經好了大半了。我同頹玉商量,明日我們一同去桃靈寺吧。”
殷予懷怔了怔,但是很快便反應過來了:“為何是桃靈寺?”
頹玉在一旁解釋道:“桃靈寺,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風景。公子冬日去過,可夏日卻未去過。在幽州,最大的習俗,便是一年要去四次桃靈寺。上一次是意外,這一次,絕對不會發生上次那樣的事情了。”
梁鸝也眨了眨眸:“上一次是梁鸝多有失禮,這一次,就當是給‘殷公子’賠罪。夏日的桃靈寺,比冬日好看很多的,人也會多很多。桃靈寺後有一片山林,有一條小溪從很遠很高的地方蜿蜒而下,水會冰冰涼涼的。”
殷予懷咽下了一口菜肴,放下了筷子。
“好。”
適應的第一步,便是去桃靈寺開始吧。
用完膳後,望著梁鸝和頹玉挽著手談笑離開的模樣,殷予懷垂下了眸。片刻過後,他緩緩抬起眸,認真注視著兩人的身影。
他像是要將每一幕描摹到心中,細致到,如若有一天,他想回味時,甚至能夠記起來她頭上的簪子的材質是通透的紅玉,耳邊的珍珠小巧而圓潤。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外,殷予懷才收回眼神。
他靜靜地在宣紙上作畫,直到梁鸝的身影被他勾勒出來之際,他才怔住。
其實,他已經適應了頹玉和梁鸝的親密了。
畢竟,以後他們還會有更親密的事情。
大婚之後,他們會成為世界上最親密的人。
殷予懷眸是平靜的,手卻微微顫抖。他很小心地用指尖沿著宣紙上梁鸝的輪廓勾勒,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直到宣紙一側被淚珠浸濕的那一刻,殷予懷才驚醒。
他很快地將宣紙放入了炭盆之中,看著裡麵燃起來的火。
像是隻有那些**,都放入了火中,他才能夠欺騙自己不存在、不曾存在、不會存在。
他給了自己太多的時間去放棄,他其實很少對自己這麼寬容的。
他其實,真的已經適應了。
隻是適應了,似乎有些東西,還是會叫囂和泛濫。
就像他突然想起,半年前,他一直想和她說一件事。
“桃靈寺院子中的桃樹,梁鸝你知道嗎,大多數都是有名字的,在下曾經居住的那一間院子,名為‘勿’,你送給在下的那一顆桃樹,名為‘錯’,在下其實有些好奇,你曾經居住的那間院子中,桃樹是什麼名字。”
但是如今半年已經過去,他還是沒有對她說出那句話。
現在再說出來,就已經太無趣了。
*
楊這些日子,大多數時候,都在曲也的家中。
筠筠回到家中的那幾天,曲也的老母病了。既要管顧筠筠,又要照顧生病癡呆的老母,曲也勞累過度,也病倒了。
楊自然不能放任不管,隻能同殷予懷請示後,到曲也家來照顧。
楊知曉,如若他為曲也請一個前來照顧的人,曲也肯定是不願的。曲也曾經和他說過,如今他所有的錢,都攢著給筠筠當嫁妝。如若他直接為曲也請了,曲也一定會堅持將銀錢給他。如若他給曲也銀錢,便更不用說了,無功不受祿,曲也一定會拒絕。
沒有辦法,楊隻能自己到曲也家中去照料。
偶爾會碰見前來診脈的大夫,大夫花白胡子,一身樸素衣裳,聽說姓王。
楊常聽曲也說,這王大夫從前是宮中的,後來出了宮,到了他們這個小地方定居。王大夫雖然醫術高明,但是從來不給什麼貴人們看病,反而專門給他們這種住在小巷子中的窮苦人家看病。
他們這些人家,大多都是請不起正經醫堂中的大夫的。即便請得起,也不舍得。幸好有個王大夫,王大夫不收錢,所以附近的人,如若病了痛了,都會排隊到王大夫家中就診。
曲也同王大夫相熟,所以王大夫會到曲也家中為他就診。
此時,王大夫正在為曲也把著脈。
楊手握緊那半顆解藥的錦盒,手心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