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予懷眸中的平靜和淡然,已經全然化為了碎片。
他沉默地將人,一次次地摟緊。
他不想再聽見她的口中,再出現那個人的名字。
他希望她愛他。
希望她的眼中,心中,是他,也隻有他。
殷予懷開始看不懂從前的自己,為什麼能夠如此坦然地將鸝鸝一次一次推開。
為什麼要幫助頹玉,為什麼覺得鸝鸝和彆人在一起就能幸福。
為什麼,他就不能呢。
隻是愛而已,如若廢院中的鸝鸝可以愛上他,為什麼幽州城的鸝鸝,就不可以呢。
為什麼,鸝鸝就不能是他的呢。
殷予懷的眸中,陰鷙和脆弱交替,蒼白的頸上是青色的脈絡,再向上,能看見那雙紺青的眸。
梁鸝沒有抗拒殷予懷的擁抱,如此傷心的她,便是溺死在這個懷抱中,也是情有可原吧。她抱緊了殷予懷,將自己徹底送入他的懷抱。
殷予懷原本陰暗的一切,在這一刻,在梁鸝將自己送入他懷中的那一刻,突然停下來了。
他不能。
不,他不能。
殷予懷鬆開了梁鸝,雙手緩慢地放到了梁鸝的肩上,但他做不到推開她。
那些恍若魔怔的想法,開始又一次湧上殷予懷心頭。
但這一次,殷予懷不再被蠱惑。
他又沉默了下來。
他抗拒不了懷中的鸝鸝,這不是一種錯。
但如若他為了擁有鸝鸝,而去做那些可能會傷害鸝鸝的事情。
一切就又都錯了。
真正的愛,不是這樣的。
殷予懷眼眸之中閃過一絲脆弱,或許終其一生,鸝鸝都不會知道,有一個叫殷予懷的人,在她失憶之後,愛了她一生。
殷予懷開口的時候,指尖發顫。
他的心在怒吼,他為什麼要將鸝鸝又一次推出去。
明明順著鸝鸝,他就能——
但不能,殷予懷搖頭,他不能。
痛苦從殷予懷的指尖開始蔓延,直到巨大的疼痛讓他開始清醒和冷靜。
殷予懷張開口說話之前,眼眸顫動了一瞬。但是一瞬過後,他聲音極輕地問出了那句話:“梁鸝,在下能讓頹玉同你成親,你彆哭,好不好。”
懷中的人還在抽泣,殷予懷靜靜地等待著,半刻後,哽咽的聲音從他懷中傳出:“我不相信。”
殷予懷的手撫摸著梁鸝的頭,眼眸垂下:“相信我,好嗎?”他輕聲哄著梁鸝,在梁鸝看不見的地方,眼眸卻因為渾身的疼痛折磨到木然。
梁鸝又大哭了起來:“我不相信,我才不相信你。你和頹玉一樣,都是壞蛋。頹玉騙我,你以後也會騙我的。不,你現在就在騙我。頹玉,頹玉不可能,不可能回來的。他就是,就是不要我了。”
“你們,你們都是,你們都嫌棄我在山寨的那兩年。明明那兩年,頹玉就在我身邊,他還是不信我。殷予懷,滾,你也滾,你們都一樣,滾,殷予懷,我不信你,你們都一樣。”梁鸝掙脫出了殷予懷的懷抱,不斷地向後退,顫抖著身子,眼眸不住地留著淚。
最初,梁鸝的聲音很大,推開殷予懷的手很重。
但是逐漸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變為了嗚咽。
最後,她撲在軟塌上,蒙著頭哭著。
殷予懷怔了一瞬,突然明白了梁鸝的心結。他試圖說什麼,但是語言實在太無力了。他起身,準備將青鸞喚進來,他去尋頹玉。
他的眼眸陰沉了一瞬。
殷予懷起身的那一刻,他隻有一個想法。
頹玉如果不來,那便死吧。
他能夠理解頹玉,理解他的不安和自卑。但是這些理解,在鸝鸝麵前,什麼用都沒有。如若鸝鸝接受不了頹玉的懦弱與背棄,那他就讓頹玉懦弱不得,背棄不得。
殷予懷陰鷙的眸,卻在下一刻,頓時軟掉。
因為一雙手,從他身後,環住了他。
那一刻,梁鸝柔弱纖長的手臂懷抱住殷予懷,打著哭嗝,顫聲說道。
“殷予懷,他不要我,那,你娶我吧。”
“你愛我,不是嗎?”
殷予懷怔在原地,一時間,他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更詫異哪句話。
是不答應,還是否認他對她的愛。
理智告訴殷予懷,這就是鸝鸝糊塗痛苦之時混亂說出的話。
但——
殷予懷抬起唇,沉默片刻,眼中的陰鷙緩緩碎掉,化為了滿地的脆片。
他看見了淋漓的血和一望無際的冰原。
他身體中發生了從未有過的絕望。
但他最後說道:“好。”
一瞬間,房間內的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衣裳被|撕|開|的那一刻,梁鸝被殷予懷|壓|在了塌上,說不出是誰主動的,但是兩個人就是|交|纏|在了一起。
殷予懷吻著梁鸝的|脖|頸,順著撕裂的衣服,緩緩向上,最後停在梁鸝櫻紅的唇上。
他停頓的那一瞬,梁鸝扣住殷予懷的手,將自己徹底送入殷予懷的懷中。
她身子輕輕向上,主動地吻上了殷予懷的唇,一行淚順著眼角而下。她生澀地親吻他的唇,試圖將自己的一切都交出去。
殷予懷眼尾泛紅,心臟因為身下人輕微的|喘|息|聲|而凝滯,他狠狠地吻了上去,徹底將梁鸝|壓|在軟塌上。
...
兩個人都冷靜下來的時候,殷予懷已經幫梁鸝穿|好|了|衣裳。
衣裙處的|汙|漬|使得一切都變得狼狽不堪,但是殷予懷和梁鸝,都格外地沉默。直到梁鸝抱著腿,哭起來的那一刻,殷予懷才發覺,自己適才做了什麼。
一切的語言,在此刻,都變得如此無力。
殷予懷沉默地將人抱在了懷中,許久之後,沙啞著嗓子:“鸝鸝,你乖,不哭好不好。”殷予懷的懷中,梁鸝咬著唇,淚水簌簌留下。
麵對這滿室的|荒|唐,麵對梁鸝更加發紅的眸,殷予懷開始道歉,他聲音沙啞,顫了一瞬:“鸝鸝,是我的錯。”
梁鸝已經聽不見了,她將頭埋在下去,白皙的脖頸上,還有他留下的|紅|痕|。
殷予懷緊緊將人抱在懷中,梁鸝依舊在哭。而殷予懷的手,甚至不敢,再為此時的梁鸝,擦拭眼眸中的淚。
頹唐雜亂的一切,哭泣的鸝鸝和他不知如何安放的內心,折磨著殷予懷。
他此生未如此開心,卻又此生未如此絕望。
他哄了很多很多遍,懷中的人才緩緩出聲,她的聲音如霜雪:“殷予懷,你走,我不想看見你了。”
殷予懷怔了一瞬,隨後起身,向著門外走去。
“砰——”
他關上了門,幾乎是那一瞬,裡麵的哭聲就響起來了。
殷予懷沒有走,他靠著門,坐在地上。
沉默的夜色中,一人在嗚咽,一人望著天邊的月。
中間,青鸞回來了一次。
看見門外坐著的殷予懷,青鸞先是楞了一瞬,隨後忙要進去看看梁鸝。
殷予懷隻是對著青鸞搖了搖頭。
青鸞看著殷予懷,突然再說不出讓殷予懷讓開的想法。
她從未在一個人的眼中,看見這般的絕望。
她不是殷予懷,她知道小姐算計的一切。
青鸞走了,她聽見了小姐的嗚咽聲,按理說她如何都是要進去的。
但是,在她看見殷予懷的那一刻,她的心,罕見地有了一分不忍。
在這世間,青鸞最喜歡小姐。
愛屋及烏,她喜歡小姐喜歡的一切。
在這一瞬,在青鸞的心為殷予懷泛起疼意的這一瞬,青鸞第一次真正地意識到。
在她心中,梁鸝喜歡殷予懷。
月色映下淡淡的影,青鸞的身影,格外地僵硬。
她想起之後即將發生的一切,在這淒寒的月色之中,沉默地閉上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