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鸝握緊了殷予懷的手。
“是心病,也不是心病,李玉瑤的心病,是被宋映葭一手養出來的。我尋到了宋映葭屋中的宮人,那宮人說,在母後離世之後,李玉瑤便小病了一場。那時,宋映葭日日都會去探望李玉瑤,她不會去很久,一日大約一個時辰。宋映葭很會說話,哄李玉瑤開心,那時李玉瑤屋內的宮人都很高興,因為有了宋映葭,李玉瑤每日神色都好了很多。李玉瑤本來也不是身體患了病,所以看著她心情好起來,屋內宮人都覺得,李玉瑤馬上就要好了。”
“但李玉瑤,沒有再好過。我問宮人,宋映葭當時會同李玉瑤講些什麼。宮人說,宋映葭總是同李玉瑤講宮外的事情,每每宋映葭講到宮外的事情,李玉瑤都會很開心。但當宋映葭走後,李玉瑤又會變得失落且憂鬱。就這樣,過了幾月,李玉瑤死了。死的時候,李玉瑤身上沒有病,隻是唇角緊繃,渾身僵直。”
“宮外的事情?”梁鸝重複了一遍,再抬眸的時候,蹙眉:“宋映葭,心機如此深沉。她日日去探望李玉瑤,同李玉瑤講宮外的事情,其實是在一遍遍提醒李玉瑤,那個在宮外恣意明媚的李家大小姐,已經沒了。宋映葭每提到宮外一次,就在李玉瑤的心上剜上一下,宋映葭要的,就是李玉瑤不斷為她曾經所做下的事情悔恨和愧疚,然後用這種悔恨和愧疚,壓垮李玉瑤。所以,李玉瑤才會死於心病。殺人誅心,在李玉瑤的事情上,宋映葭沒有留下任何破綻。那些宮人,因為李家的庇護,能夠得以保持性命。即便李太後和李家如何審問,都無法抓住宋映葭把柄。”
“殷予懷,宋映葭,真的死了嗎?”說到這裡,梁鸝開始慎重考慮和宋映葭有關的一切。在先皇後的一連串事情之中,宋映葭所展現出來的,是絕佳惡毒的心機,這樣的人,如若不死,日後定有大患。
殷予懷望著梁鸝,摸了摸她的頭:“鸝鸝,同宋映葭這般的人搏鬥,就不要妄想用謀劃和心機,越是直白,越是有效。最直白最有效最能夠扼製她的,便是直接奪取她的命。是書青,親自殺的人。”
梁鸝總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她直直看著殷予懷。
殷予懷眸色溫柔了些:“一定要說嗎?”
梁鸝剛想說她其實也沒有那麼想知道,就被殷予懷輕輕親了一下。他隻是吻了一下她的唇角,並沒有更放肆的行動。
他將頭埋在她肩上,輕聲說道:“其實,解決宋映葭並不難,一是不同她彎彎繞繞地謀劃,二是尋到她的軟肋。”
“殷予愉嗎?”梁鸝幾乎是一瞬間,就猜到了:“是當初我的事情嗎?宋映葭為了不讓殷予愉怨恨她,並沒有處理掉我,又為了讓殷予愉徹底死心,讓太後將我送到了你的身邊。這裡麵,宋映葭太不小心了。不僅透露了同太後的關心,還牽扯出了青嬤嬤的事情。”
殷予懷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抱住她。
其實事情說到這裡,已經差不多了。
當初牽扯到事情之中的人,霍錦月,李玉瑤,宋映葭,如今已經全部等來了結局。
因為殷予慈謀逆的事情,霍錦月半年前已經被廢,在冷宮等到霍錦月的,是她所不能承受的一切。
李玉瑤二十年前便死了。
最後一人,宋映葭,也已經死了。
但又有什麼用呢,殷予懷怔了一瞬,這些人的死,於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他這些年總是會想起青姨那一句,母後醒過來後,護住肚子中的他,決定要陪伴他出生和長大。
他這一生都不曾得到過的愛,其實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降臨在他身邊。
在他還不曾見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有一份濃鬱的愛,溫暖著他。
隻是很久很久以後,他才知道。
那是他不能改變的一切,即便他將當初參與的那些人,都報複了個徹底,也沒有辦法,再改變什麼。
他抱緊麵前的鸝鸝,身子顫了一瞬。
梁鸝怔了很久,才緩緩地抱住了殷予懷,她的手摸著他的頭,輕聲說道。
“殷予懷,不去汴京了,我們去看放風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