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一次,景尋還是很快以眼神詢問道:談完了?
沈逸燼:嗯。
景尋:怎麼樣?
沈逸燼的回答,是桃花眼稍彎,唇角溫柔地勾起一抹笑。
景尋瞬間就放心了。
他長身玉立地站在沈逸燼麵前,有點想過去抱他,但還是忍住了。
最後也隻是給對方回了個更大、更燦爛地笑容。
兩個人一前一後回到客廳,景尋又被羅女士叮囑了很多。
雖然也沒有反對兩個人交往和結婚,但她不放心的事更多,就難免多說了一些。
直到又過了一會兒,負責外出采購的繼父回來,話題才結束。
景尋他們沒有留下來吃午飯,這裡畢竟還是醫院,也不適合聚會。談完了正事,兩個人便離開了。
隻是下樓的時候,景尋就開始忍不住好奇地問沈逸燼:“我母親都跟你聊了什麼?”
沈逸燼稍微組織了下語言:“大概就是想確定下我的心意,順便聊了一下你。”
“呃?”景尋:“聊我什麼?”
沈逸燼平鋪直敘:“你的母親覺得虧欠了你,也沒有資格管你。所以更想確定我的心意。”
說著他又望向了景尋:“怕我騙了你。”
“……唔!”景尋眨眨眼,已經不用問沈逸燼是怎麼回答的了。
原著中羅女士堅決反對原主跟渣攻在一起,是因為覺得渣攻不靠譜,看出他太渣。
但到了先生這裡……竟然隻說了幾句話,他母親就同意了……
足見人品是多麼重要。
無論如何,羅女士這邊竟然這麼順利地就同意了,景尋還是高興的。
而且他真的很喜歡關心自己的“母親”,跟先生和諧相處的畫麵啊!
大概是一種“他現在很幸福,所以希望他關心的、對他好的人也都幸福”的想法。
景尋也知道有些幼稚。
但是這種幼稚和趨於一廂情願的想法,竟然就這樣實現了!
這對於景尋來說,就等同於幸福的感覺直接翻了倍!
高興之餘,他又忽然想起來:“對了,來之前先生說我母親一定會同意……是因為早就看穿了這點?”
沈逸燼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嗯。”
他看上去還有些欲言又止。
景尋奇怪地歪頭看去,又被沈逸燼牽住了手。
對方頗為鄭重地說:“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
景尋:啊這……
雖然依照先生不會說情話的定律,這話大抵應該是在宣示主權,意為:你,景尋,是我的。
也雖然這話被從對方口中說出來,不僅一點都不肉麻,反而還有冠冕堂皇、霸氣側漏的感覺。
但是但是。
突然說這個乾啥!
景尋微微埋著頭,心裡想著,行吧,反正這也是事實。
“當、當然了。”他說。
強忍著麵頰上的炙熱抬頭,望向沈逸燼的眼眸好似化成了一池溫暖的春水。
景尋也認真地說:“先生也是我的。”
兩個人隨即牽著手往電梯的方向走,私人醫院一共五層樓,患者沒有公立醫院多,卻也不少。
所以到了一樓也沒多停留,景尋一路跟沈逸燼回到了車上。
期間,他並沒有注意到醫院的走廊裡,一個坐在輪椅上、一看見他就露出震驚驚訝、悵然若失等各種複雜情緒的人。
“他們兩個怎麼來醫院了?”輪椅上的沈勃翰問。
前兩天他一直高燒不退,直接燒成了肺炎。
現在的二少外表人不人、鬼不鬼,即使他媽給他請了專業的護工24小時陪護,沈勃翰渾身都被打理得乾乾淨淨,但架不住二少現在眼窩塌陷,雙眼赤紅微凸,麵色鐵青,依然形如活鬼。
可就是這樣了,沈勃翰在床上也躺不住。
隻要一躺下就全是嚴景尋的笑臉、沈逸燼的臉,還有網上鋪天蓋地的,支持他倆的評論。
今天精力好不容易好一些了,沈勃翰就乾脆叫人推他出來散散心。
如今他渾身無力,不能單獨下地行走,也隻能靠輪椅出行。
不曾想,正往電梯方向移動的時候,他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一個套間走了出來。
……是嚴景尋!
那個瞬間沈勃翰是激動的。
可奈何嗓音嘶啞,想叫卻沒叫出聲。
也不等他靠近,緊接著,他就看見沈逸燼跟在嚴景尋的後麵走了出來。
沈勃翰:“……”
說不上出於什麼心理,沈勃翰並沒有湊上去。
而是讓護工將他推到陰影處,等待他們靜靜離開。
五樓是高級VIP套房,能住進來的人很少,住進來的也都相當有素質,不會大聲喧嘩。
所以整體很安靜。
以至於沈勃翰全程聽見了他們的話。
……什麼嚴景尋的母親?
嚴景尋的母親在這裡?!
沈逸燼跟嚴景尋的母親聊了什麼??
忽略後麵兩個人“你是我的”、“我是你的”的言論,沈勃翰吊著點滴的手死死地握住了輪椅扶手。
手背青筋暴起,他卻顧不得那麼多。
沈勃翰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知道是什麼,但那感覺的確很不好,又很強烈就是。
就這樣僵硬著身體躲在暗處偷聽著,直到那兩個人消失,沈勃翰才叫護工重新推他出來。
“去院長辦公室。”他說。
.
“那間的病人是大少特彆交代要必須好好關注的,資料也不好拿。”麵對忽然管他要病人資料的二少,院長那頭表現得很為難。
畢竟誰都能看出,大少對那間病房中的人的重視程度。
沒有大少親□□代,他也不敢私自泄露病人信息。
但大少不好惹,二少也不是好伺候的。
這幾天二少偷跑出去兩次,每次夫人都會跑到他辦公室,長篇大論地跟他談話。
一想到這事兒院長心裡也有氣——二少自己有手有腳,想跑是他們能攔住的嗎?夫人不去管教二少,卻要來教訓他們……
這年頭當醫護工作者是真難。
現在好了吧。這祖宗硬生生地把自己折騰的嚴重了,隻能坐輪椅,再也跑不了了。
院長如今的心願就是早點將這位祖宗治好,然後早點將他請離醫院,最好再也不見。
院長說:“我這邊能給二少提供的就是一些患者的基本信息,您看行嗎?”
“嗯。”
破天荒的,沈勃翰突然變得很好說話。
很快,他拿到了那屋病人的一些……真的很基本的入院信息。
大概隻有性命性彆和年齡。
不過這對於沈勃翰來說也夠了。
從院長辦公室出來,他直接打了一通電話出去。
不一會兒,對麵就給他回了信。
“……你確定我要你查的這個人,是嚴景尋的弟弟??”二少操著沙啞的嗓音說,緊接著就是一陣異常劇烈的咳嗽。
那邊“貼心”地等他咳完,才繼續說道:“是的,同母異父的弟弟。三年前被診斷出患有白血病,之前在公立醫院接受治療,因為支付不起高額醫療費,住的一直都是普通病房,治療方案也一般。直到前不久被沈總轉進了這家醫院。”
沈勃翰:“……”
他想問前不久是有多久。
但轉念一想,沈逸燼跟嚴景尋認識,一共也沒多久……
沈勃翰徹底失了力氣,手機直接自手中滑落。
這段時間被學長各種嚴厲地回絕和拒絕,他總在想怎麼他們長達快一年的感情,卻不上他跟沈逸燼在一起的一個月。
可事實就是,在那長達一年的相處時光中,他沒有做到過的事,沈逸燼竟然都做到了!!
所以為什麼,在這一年的時間裡……他對嚴景尋家裡的事情,都一無所知?
他不知道他有個拋妻棄子的渣父親,不知道他有位經常欺辱他的哥哥。
也不知道他有個患病的弟弟……
沈勃翰的腦中,驟然映出嚴景尋表情上時常流露出的疲憊。
那時候他看在眼裡,卻沒有放在心上。
一開始是覺得那樣的學長很美。
外表有些病態,卻又經常展露笑顏。
像牆角中頑固綻放的花。
可沈勃翰那時候還不知道,等這朵花被他采下、握於手上,可以整日觀賞隨意把玩的時候,他便不覺得他美了。
甚至還可以忍心看著他終日憔悴、枯萎……
可現在的嚴景尋呢。
回想這幾次見到的學長,對方臉上雖然再無病態可言,但卻既像是一株花房裡精心栽種的豔色玫瑰,又很像是自然生長在稻田間、向陽而生的向日葵。
嚴景尋變得比以前要熱情、活潑了很多倍。
當然,這些都隻是,當他在沈逸燼麵前的時候。
……
沈勃翰再度劇烈地咳嗽起來,好像整個肺部都要被咳出一樣。
但他卻緊緊捂住了自己劇痛的胸口。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不如沈逸燼。
即使現在不如,他也堅信,自己以後一定會超越他。
即使能力不如,但至少,感情方麵,沈勃翰覺得自己要比他那個冷漠的大哥要體貼百倍!
但結果……他根本就比不上沈逸燼。
他做的不及他多,他待嚴景尋沒有他對他那麼好……
嚴景尋不喜歡他,一點都不奇怪。
他當初為什麼會嫌棄嚴景尋呢?
嚴景尋是從小沒有父親、受了那麼多苦難才變得卑微,他應該給予他更多的愛啊,就像父親、兄長一樣,保護他,為他遮風擋雨。
嚴景尋家境不好,他應該努力幫他改變環境啊……這對於他來說又何嘗不是小事!
他明明可以做到的,隻要他多關心他一點點,多問一句,多調查一下……
但為什麼……
他做的都是相反的事?
……
沈勃翰怔愣地趴在自己的腿上,咳嗽止住了,熱淚卻奪眶而出。
淚水止不住地落下,都砸在了他自己的腿上。
他心疼過去的嚴景尋。
痛恨過去的自己。
同時,他也想見一次,嚴景尋的笑臉。
哪怕隻有一次,他也想看見嚴景尋眼中的歡喜。
想現在的嚴景尋,也隻對他笑。
……
但是不會了。
沈勃翰知道,不會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