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覺得不對勁,就如同原本一天應當吃三頓飯,她少吃了一頓般,渾身彆扭。
腦海裡靈光一閃,蘇蘇問:“我是不是還有什麼沒做?”
原主每天晚上睡覺前,要做什麼來著?
塌下,鋪床的澹台燼,身體頓了頓。
他放下手中的活,轉而從蘇蘇床下拿出一個盒子。
蘇蘇定睛一看,裡麵有條血紅的鞭子。
澹台燼遞過來,蘇蘇下意識接住。
少年平靜地看著她。
蘇蘇身軀一震,這回想起來了。
我了個擦!原主這輩子最生氣的事,莫過於嫁給了澹台燼,這個文不成武不就的質子夫君,以至於每天晚上都要抽他一頓鞭子解氣。
這已經成了慣例,怪不得方才澹台燼站在她床邊,在等著什麼。
原主這是何等的變態!沒抽他,身體本能竟然都不習慣!
蘇蘇半晌沒動手,眼前的少年安安靜靜打量她,蘇蘇一陣毛骨悚然,他不會看出什麼了吧?
蘇蘇隻好揮了揮鞭子,鞭子撕裂風聲,煞氣凜然。
她催眠自己是葉夕霧,掌握力度衝少年揮了過去。
鞭子抽在澹台燼胸口,他低低悶哼一聲。
少年一雙漆如點墨的眸子,冷冷看著蘇蘇。從他眼裡,蘇蘇總算看見了隱藏得特彆深的厭惡。
蘇蘇說著葉夕霧的固定台詞。
“都是因為你的存在,六殿下才不願意娶本小姐,你怎麼不去死!”
她又一鞭子抽在少年手臂上。
他目光像一汪深潭,悶哼了一聲。
身體也跟著輕輕顫了顫。
在冰麵跪了那麼久,身體已經微腫發疼。此刻兩鞭子,抽在原本已經麻木的手臂上,把疼痛放大了無數倍,骨頭都跟著一陣抽搐的痛。
蘇蘇拿著鞭子的手一僵。
看見澹台燼悶哼發顫,她發現,自己竟然有點爽,有種為修真界報仇的快-感。
蘇蘇一驚,連忙念清心咒。一來,她的任務並不是殺了少年魔尊,或者淩虐他。二來,修真大道,守住本心才是根本,葉夕霧的情緒還殘留在身體裡,但她不是葉夕霧,也不能被葉夕霧的暴虐同化。
況且,她有原主部分記憶,自然清楚這件事到底錯在誰。
原主早就知道,六皇子心悅自己的庶姐葉冰裳,她妒火中燒,想毀了葉冰裳的清白,於是想了個餿主意。
在宮宴上給庶姐下藥,想讓她出醜。
沒想到,藥沒作用在腦滿腸肥的尚書公子和庶姐身上,反倒作用在了自己和澹台燼身上。
讓葉夕霧更覺得恥辱的是,那個漂亮孱弱的少年,明明和自己一起中了藥,但澹台燼除了臉色潮紅,彆無反應。
最後還是葉夕霧忍不住,命令他幫幫她。
少年冷冰冰看著她,始終沒有動。
他坐在角落,用一種冷靜的目光,看這位千金身體扭動,媚意低吟地拉扯她自己的衣裳。
此後礙於清白,葉夕霧不情不願和澹台燼成了親。
每當回想少年的目光,葉夕霧就覺得一陣恥辱。
他怎麼可以那樣!
用那種平靜的、毫不動容的眼神,看著她。
像看一尾在砧板上的死魚。
所以這樁婚事,說白了,其實是葉三小姐自己弄出來的撲棱蛾子。
沒害到葉冰裳,反倒把自己搭了進去。
原主氣憤難平,逮著澹台燼撒氣,在她心裡,這個夫君連下人都不如。
澹台燼一個被周國放棄的質子,從小什麼都沒學,他又生得那樣好看,天知道在宮裡,被多少人玷汙過。
葉夕霧嫌他臟,不讓他上她的床。心裡也還有最後一絲妄想,自己留著清白的身子,將來和六殿下就還有可能。
蘇蘇從小受的教育,不能恃強淩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修仙之人,決不能主動造業障。
瞧瞧這位三小姐,這都造多少業了!
少年魔尊日日被體罰,怪不得五百年後會變成嗜殺暴虐的模樣。
蘇蘇說:“今日我累了,看見你這張臉就煩。下次再讓我知道,你和葉冰裳有什麼牽扯,我定不會輕易放過你。”
她把鞭子扔到澹台燼身上,自己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作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終於不用再打他了,蘇蘇連忙念了十來遍清心咒。穩住道心才發現,良心好痛啊!
澹台燼接住鞭子,他臉色本就蒼虛弱,挨了這兩鞭子,變得更加蒼白。
他心裡的疑竇卻散去不少。
葉夕霧似乎真的忘記了一些事,可她的狠辣歹毒,並沒有改變。
澹台燼收好鞭子,在塌下入眠。
脖子上有個東西硌得傷口一痛,他拿出來。
是一個早已褪色的平安符,平安符用黑線串著,常年掩藏在他衣襟之下。
想到那個衝他微笑的女子,他抿住唇,眼裡的冷光散去些許。
他妥帖收好平安符,盯著不遠處塌上葉夕霧入睡的背影。少年眸中漆黑。
宮宴那天,他親眼看見,葉夕霧把葉冰裳推下湖。
葉家老夫人和葉大將軍,都包庇這個女人。葉大將軍手握重兵,皇帝都要忌憚幾分,六皇子再生氣,這件事最後都隻能不了了之。
但那又如何。
做錯了事,總得接受懲罰不是嗎?
澹台燼眸中漆黑一片,想起兩日前,那個身上中了無數刀,死不瞑目的丫鬟,她眼睛睜得那樣大,也不知道有沒有後悔,選擇讓葉夕霧逃跑。
丫鬟變成一具僵硬的屍體,身上的血液染紅了雪地,一路蜿蜒到他的腳下。
他漠然抬腳,跨了過去。
*
葉家早膳飯桌上,蘇蘇總算把一家人認齊了。
澹台燼並不在。
蘇蘇小聲詢問起春桃。
春桃驚訝地說:“小姐忘了嗎?你不許質子殿下與你同桌,讓他在下人房,和下人們一起吃飯。”
蘇蘇:……
好吧,可以,很強大。
老夫人坐在主位,旁邊英武嚴肅的男人,是葉大將軍葉嘯。
葉嘯今年三十有八,蓄了胡子,看上去更顯得端正嚴肅。
他死了嫡妻以後,這麼多年並未再娶續弦。
用葉嘯的話說,征戰沙場的人,腦袋都拴在褲腰上,指不定哪天就馬革裹屍,沒必要再娶個嫡妻,讓她擔驚受怕。
話說得挺好聽,但葉嘯有三個小妾。
蘇蘇目光從三個姨娘臉上劃過,三種完全不同的類型,各有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