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同意了嗎?”
“奴婢不知道。”
蘇蘇沒再說什麼,春桃本以為三小姐會很憤怒。就像以前,一旦和大姑娘扯上關係,三小姐情緒都不會好。
可是三小姐十分平靜,仿佛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
蘇蘇進屋,把祖母扶起來。
一年時間,昔日雍容華貴的葉老夫人,變得蒼老不堪。
蘇蘇親自為老夫人梳發,發現老人家頭上已經半數是銀絲。皺紋爬上她的眼角,讓她整個人瞬間垮了下去。
老夫人消息靈通,大夏皇帝派人求和的事,她肯定早就知道了。
如今長孫死了,葉家逐漸傾頹,連皇帝都有放棄他們葉家保住大夏的想法。
蘇蘇拿起梳子,還沒梳幾下,被老人握住了手。
“他要大丫頭,就是把你放在火上烤。”老夫人含淚說。
蘇蘇搖搖頭,沒說話。
“葉家百年家業,沒想到會敗在今朝。我了解皇帝,他最後一定會同意。夕霧,隨我去看看你哥哥,然後遣散了家奴吧。”
蘇蘇輕聲說:“好。”
她陪老夫人祭奠了葉清宇,葉清宇下葬匆匆。蘇蘇清楚,再不下葬,連個體麵的棺槨或許都沒有了。
大夏一旦成為附屬小國,葉家也就不複存在。
葉嘯曾殺了無數周國人――
這些人中,有將軍、有王爺,葉嘯年輕時是周國子民的噩夢,所以大夏一旦同意投降,把葉家交出去,就是最好的誠意。
這樣的行為固然令人心寒,可是如果不這樣做,大夏被滅隻是早晚的事。
蘇蘇垂下眼睛,葉家沒了。
澹台燼成功了,去年冬日手被凍得生瘡的少年,如今萬人之上。
他也得到了最想要的那個人。
羊暨喜滋滋捧著求和文書進來時,玄衣少年倚在塌上擦拭一柄弓。
“陛下,那個窩囊廢果然同意了!”
澹台燼嘴角彎出一個諷刺的弧度。
羊暨看一眼旁邊神情淡淡的葉儲風,開口說:“大夏皇帝同意把葉家大姑娘送來,不日葉家也會被流放。傳來消息,葉嘯已經被召回京。”
葉儲風袖中手指顫了顫。
澹台燼放下弓箭,抬起黑黢黢的眼,說:“彆的消息……”
“哦哦,陛下放心,葉大姑娘這半年來深居簡出,聽說這個消息,她沒有想不開。”
澹台燼依舊看著他,不太滿意的模樣。
羊暨摸不著頭腦,小心翼翼問:“難道……陛下還想知道彆的消息?”
澹台燼的弓砸出去:“滾!”
羊暨冷不丁被弓砸住腳,原地跳了兩下:“陛下,屬下知錯,屬下這就滾。”
羊暨逃也似的跑出宮殿。
心想,不對啊他錯在哪裡了!不是按照陛下的要求辦事嘛。
起先知道陛下想要蕭凜女人的時候,羊暨也非常震驚。然而澹台皇室嘛,什麼重口味沒出現過,想想這不算什麼,羊暨瞬間釋然。
而且那個葉冰裳羊暨見過,生得那叫一個如花似玉,說話溫溫柔柔的,陛下會喜歡她不奇怪。
所以他為什麼會挨打?
腦袋轉了幾圈,羊暨突然想起一個幾乎快被自己遺忘的人。――那個半年前挽弓搭箭,差點一箭射死陛下的少女。
羊暨打了個哆嗦:“不、不會吧。”
想要葉冰裳沒什麼問題,但是如果對一個時時刻刻想殺了他的人念念不忘,那才要命!
羊暨嘀咕道:“所以到底是喜歡誰?”
血鴉飛入大殿內,周國溫暖如春,血鴉抖了抖黑色翅膀,“嘎”地叫了一聲,落在澹台燼袖子上。
澹台燼凝視著它,好半晌,他捏起烏鴉,冷冷開口:“閉嘴,孤不會喜歡一個想殺孤的女人,隻是還沒淩-辱夠她。”
烏鴉:“嘎!”
烏鴉歪頭看他一眼,扇著翅膀飛走了。
葉家大宅轉眼空空蕩蕩,春桃和喜喜哭著不肯走,蘇蘇把葉夕霧以前的首飾悄悄塞進包裹,用鞭子把她們趕走了。
幾日前,官兵便駐守在外麵,下人可以走,葉家的人卻一個都走不掉。
葉四小胖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窩在杜姨娘懷中,愜意地吃著東西。
杜姨娘抱著兒子,臉色也沒有焦急之色。
其餘幾個姨娘都討好地看著杜姨娘,杜姨娘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半點兒都沒有大禍臨頭的慌張。
看見蘇蘇和老夫人的時候,她臉上的愜意才收了些。
蘇蘇扶著老夫人,瞥她一眼,沒吭聲。
杜姨娘是葉冰裳的親娘,現在外麵誰人不知大夏皇帝對葉冰裳的心意。都說紅顏禍水,可是做得了這個禍水,連帶著家人也雞犬升天。
杜姨娘曾經謹小慎微,現在隱約的傲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如果不是知道葉家即將被流放,還以為葉家要升官發財了。在外人看來,葉冰裳成為大周皇後都指日可待,也難怪杜姨娘半點兒不慌。
蘇蘇看不上這樣的人,卻也懶得和她置氣。
她現在更愁的是如何安頓祖母,老夫人年紀大了,又沒有家仆照顧,彆人能挨得住流放到柳州那種苦寒之地,老夫人卻不一定熬得住。
而且流放可不是坐馬車過去,是走過去。
老夫人看杜姨娘一眼,平靜地說:“杜姨娘,老身想見見大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