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坐在人群之間,漂亮脆弱得像今晨初開的花兒,連向來鐵石心腸的清無,都擔心得不得了,想把她從仙船上請下來。
可是修行本就需要步子不停,不斷曆練,清無肅著臉,目送弟子們離開。
仙船一日千裡。
扶崖雙手結印,加持了一層結界,期間有不少弟子同他講話,他都一一認真答了。
蘇蘇撐著下巴,流雲從他們身邊滑過,扶崖似乎一直都很穩重,儼然已經是弟子們的領導者,除了麵對她的時候,他仿佛成了另一個笨拙的人。
也有人想來同蘇蘇講話,扶崖手指蜷了蜷,說:“師姐喜靜。”
於是一路下來,蘇蘇清淨無比。
她摸摸自己的臉,難道自己變得高冷嚇人了嗎?
扶崖眼睛不敢看她,盯著外麵的流雲,小聲說:“師姐,修真界的登徒子也不少,師姐可要戴上麵紗?”
蘇蘇想了想,也沒拒絕,重新把鮫紗戴上。
能省去些麻煩也挺好的。
三日後,眾人到達朝霞城。
人間是秋天,朝霞城卻烈日炎炎,明日午時蒼元秘境將會開啟,如今城中全候著修仙之人。
扶崖收了仙船,接應的人早早等著他們。
“衡陽宗的仙長們,請隨小的來。”
扶崖反手扔了塊上品靈石過去,喜得那人眉開眼笑。對於凡人來說,一塊上品靈石,能延年益壽。
眾人往客棧裡麵走,岑覓璿一眼就看見了蘇蘇和扶崖,她柳眉一豎,就要過來,被媵莊按住了手臂。
岑覓璿隻好扁扁嘴,挺直了腰板。
蘇蘇心道,還真是冤家路窄。岑覓璿那點事,在她心中半點兒波瀾未起,岑覓璿刻意羞辱扶崖,卻也被自己捏碎了仙器,已然扯平。
月扶崖也隻淡淡看了眼,沒怎麼在意,低聲和蘇蘇說著話。
他二人反倒讓岑覓璿心裡難受得不行。
仿佛自己是個跳梁小醜。
*
一晚很快過去。
第二日正午,朝霞城上空開始泛著刺眼的白光,扶崖挨個叮囑師門弟子,最後走回蘇蘇身邊。
白衣小修士鄭重說:“師姐,我這裡有一條曲引線,雖然進去蒼元秘境的人修為不高,但是秘境本身十分危險。一會兒我綁在你手上,進去之後有了曲引線,我們便不會分開。扶崖會保護好你。”
說罷,他緊張地看著蘇蘇。
蘇蘇伸出白嫩的手腕,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月扶崖連忙把藍色的曲引線係在蘇蘇手腕上。
才係好,天邊的白光已經到了令人眼睛疼痛的地步。
月扶崖不敢怠慢,當即說:“師姐,走!”
連不遠處的岑覓璿和媵莊也飛身入內,這時候什麼恩怨都不重要了,蒼元秘境隻開啟一瞬,趁機進去才是要事。
偏遠的角落,玄衣少年冰冷的眸看著天空中的少女身影,彎了彎唇。
藏海說:“師弟,快!”
他們的身後,一個紅衣女子和幾道黑影身入鬼魅,無聲無息飛入蒼元秘境內。
而藏海一無所覺。
玄衣少年隨著藏海緩步向前走,隻見須臾間,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另一頭,蘇蘇才進去,就感覺到一股劇烈的罡風吹在身上。
蒼元秘境的入口危險,她張開雙臂穩住身體,手腕上的曲引線一痛,竟然斷裂了。
蘇蘇皺眉,卻也沒有在意。
她單手掐訣,穩穩從入口飛進去。
世說蒼元秘境危險,然而她落下的地方,竟然一片鳥語花香,落英繽紛,仿佛一片世外桃源。
唯一的不妙,是她和扶崖還有衡陽宗弟子走散了。
蘇蘇看著秘境上空的太陽,辨明方向,朝東走。她和扶崖說好了,若是出現意外,兩人朝一個方向會和。
然而她走了沒兩步,頭頂破空聲傳來,蘇蘇抬眸,一個黑影狼狽地摔下來。
她認出不是扶崖,便沒動。
少年砸在桃花樹下,激起花瓣千層。
罡風將他玄色魚紋的衣裳吹得狼狽不堪,他砸在地上,咳出一口血來。
蘇蘇毫無波瀾,抬腿跨過去。
一隻沾著血的手,可憐地拽住她白色衣裙:“這位師姐,在下入蒼元時出了意外,身受重傷,可否……”
蘇蘇回頭,果然看見半張麵具下,蒼白羸弱的少年。
她在他麵前蹲下,伸出纖長白皙的手指。
少年眼裡劃過淺淺一絲譏誚。
卻見下一刻,白衣少女身後憑空出現三十六把帶著火焰的小劍,劍劍帶著殺意與寒芒,朝他刺來。
他聽見她聲如三月的風,輕緩又溫柔。
“我明白你的意思,反正你身受重傷命不久矣,我便送你一程。”
在這樣的聲音裡,澹台燼有片刻失神。
然三十六柄劍,全部冷銳地朝著他要害,讓他立刻清醒過來。
澹台燼眸色一變,陰戾冰冷地看著麵前的少女。為了取信她,他身上的傷有一半是真的,眼見劍要刺入身體,他飛掠起身,雙手張開,周身結界把仙劍儘數震開。
蘇蘇有些可惜沒能成功,仙劍飛速旋轉,消失在她掌心。
“這話我隻說一遍,我沒有好心腸,不會救人。滾,離我遠點,否則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