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2 / 2)

槐蕊跟著他三百年,眼見他乾淨無瑕的神髓漸漸被魔氣沾染,她心裡重新生出希望。

不愧是天生邪骨,哪怕被人換作神髓,竟依舊可以修魔,且沒有絲毫向善的心思。

他生來便是非不分,後麵即便有人教導他,沒有情絲的時候他依舊體悟不到世間的善。所以即便有了神髓,他的心依舊是困在宮廷中那個幼小殘忍的邪魔。

槐蕊心裡有個極為大膽的想法,自遠古洪荒以來,從未有人有過仙魔體,主上卻做到了。

假以時日,他會比上一個魔神還要厲害。

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思,槐蕊從不阻止澹台燼複活葉氏。一個魂飛魄散的人,不可能被複活。

既然是主上的心魔,就讓它越來越大,直到成為真正的神魔體。

可現在,他為什麼沒有殺黎蘇蘇?

若主上一個人掉下魍地,萬萬不會被傷成這樣,他為了護住黎蘇蘇,竟然任由魍怪吃他血肉。

槐蕊嬌媚的笑容變得陰戾起來。

三人走出魍地,並不容易。

澹台燼改抱為背,護著蘇蘇。他修練的術法極其霸道,抬手間無數魍怪化作飛灰。

幾隻魍怪抬手要捉蘇蘇的流仙裙。

澹台燼眸中一冷,竟不管那些試圖咬他的魍怪,把那幾隻碰到蘇蘇裙擺的手踩成齏粉。

槐蕊牙都快咬碎了。

好不容易到了出口,槐蕊唇邊露出一個隱秘的笑容,手掌一轉,幾根細如牛毛的木刺悄無聲息出現在掌中,朝蘇蘇打去。

一隻蒼白的手接住木刺。

少年回頭,舔了舔唇:“槐蕊?”

他語調極輕,甚至帶著幾分笑意,然而看著他冰冷的瞳,還有泛紅的眼尾,槐蕊隻覺得遍體生寒。

她鎮定下來,用撒嬌一般的語調說:“主上,此女是衡陽宗弟子,又有主上要的靈體,在這裡殺了她,誰也不會發現。”

“是嗎?”他偏了偏頭。

槐蕊說:“她是仙門的人,若是讓她發現了主上的秘密,日後魔域一定不得安生。”

“那本尊可得好好感謝你。”

槐蕊的笑還沒綻放,驟然被一隻蒼白的手打出老遠。

澹台燼嘴角的笑消失不見,冷冷看著槐蕊:“你想傷她,我先殺了你。”

槐蕊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主上!”

她從鬼哭河裡救了他,還陪伴了澹台燼三百年。今日主上要為了一個陌生的仙界女子殺她?

一旁的蒲羿跪下求情:“主上饒命,槐蕊大人忠心耿耿,您饒她一次吧。”

澹台燼微笑地看著他們。

他正要動手,槐蕊開口:“主上小心!”

從女子的紅瞳中,澹台燼看見背上的白衣少女睜開眼。

不知何時,蘇蘇醒了。

她手中業火化作數炳小劍,朝著澹台燼刺去。

那一瞬,時間似乎變得十分冗長。

他嘴角的笑意漸漸變得黯淡。

他明明可以躲開,卻一直沉默著。

地上的槐蕊毫不猶豫飛身而起,用魔傘擋住業火,護住澹台燼。

蘇蘇一掌拍開澹台燼,離開他身邊,輕飄飄旋落在地。

澹台燼被她打傷,悶哼一聲。

槐蕊恨恨地看一眼蘇蘇,尖細的語調帶著憤恨之色:“你竟然傷主上!”

蘇蘇其實才醒。

她醒之前的記憶,就是被澹台燼算計,這人想要她和扶崖的命,她有什麼不敢的?

雖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在斷崖裡麵,周身那些怪物又為何不見,但這並不妨礙她想殺了澹台燼。

業火被她凝成鞭子,她指向他們。

蘇蘇靈動的眸一個個看過去,認出槐蕊和蒲羿的氣息:“原來是妖魔。”

槐蕊冷冷一笑:“小丫頭片子,今日讓你有來無回。”

她的魔傘還未開,卻突然被一隻冰涼的手握住。

“主上?”槐蕊偏頭。

少年抿了抿嘴角:“我們走。”

槐蕊看看劍拔弩張的蘇蘇,又看看澹台燼肩頭的傷。

澹台燼嘴唇動了動,低下頭去,冷著語調重複了一遍:“聽不見嗎,我說我們走。”

他看著蘇蘇,臉色蒼白,後退了兩步。

槐蕊第一次見澹台燼後退。

他背著那個叫做黎蘇蘇的少女一路走出魍地,被無數肮臟精怪啃噬;

他為了黎蘇蘇,不惜要殺自己;

黎蘇蘇醒來,卻將業火打入他體內,還要殺他。

澹台燼沉默著,捂住自己的傷口,轉身隱入斷崖。

蘇蘇看著他離開。

兩個魔修的身影也跟著消失不見。那個紅衣妖豔的女子走前回頭,用一種怨毒氣憤的眼神看著蘇蘇,仿佛蘇蘇才是罪惡的邪魔。

蘇蘇低頭看一眼自己掌心業火,眨了眨眼。

G?不打一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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