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進入殺戮鯨的肚子,他們隻有七天時間,到了時間出不去,全部都會在殺戮鯨肚子裡化作一灘膿血。
蘇蘇歎了口氣,頭疼不已。
換作彆的東西,她不至於這麼為難,可是殺戮鯨,傳說必須得見血才能出去,還不知道具體要見什麼“血”。
三人身體緊繃,看著眼前的景象。
每個修真者小時候都聽過上古妖獸的傳說,可是傳說到底是傳說,誰會想到有朝一日能親眼見到?
隻見眼前一座鬥獸場,無數人歡呼雀躍。
然而鬥獸場中,有一隻生了翅膀的雄獅,另一頭卻不是走獸,而是一個全身是血,低頭穿著鎧甲的人。
“快,殺了他!殺了他!”周圍的人歡呼,處處是猙獰興奮的嘴臉。
“這是妖界的鬥獸場。”藏海說。
蘇蘇伸出手,空氣中似乎飄散著灰燼,透著一股淒涼的味道。
他們三人站在旁邊,誰也沒注意到他們。
蘇蘇的手從一個人肩頭穿了過去。
她說:“他們是假的。”
殺戮鯨把他們帶到一個奇怪的世界,像在看一段記憶。
月扶崖說:“這難道給我們出去的啟示?”
言語間,三人連忙隨一眾妖精看向場上。
那人明顯就是凡人,而不是妖,卻要和對麵的妖獸打鬥。
他精疲力儘,抬起頭。
蘇蘇看見他樣貌時,愣住了。很眼熟,記憶紛至遝來,她沒想到,會在五百年後殺戮鯨的肚子裡,看到狐妖想複活的僵屍薑饒。
薑饒在景象中,還沒有死。
身邊的人嘲諷道:“小小一個凡人,竟然也敢替狐狸上場,不知道他命多硬,能抗幾輪!”
“那狐狸狡詐多端,得罪了大人物,明顯就是坑這傻子,讓這傻子凡人來鬥獸場頂罪,他竟還是來了。這不,都快被妖獸打死,也沒見那狐狸來救他。”
他們說的,是翩然嗎?
場上男子容貌堅毅,長眉斜飛入鬢,他分明聽見了彆人的話,眼裡閃過一絲難過,卻橫劍擋在身前,沒有退縮,也不曾後悔。
他劍術很不錯,然而凡人哪裡打得過妖怪?對麵的妖獅一爪子把他的劍拍碎,逗弄似的羞辱謝他。
場外一陣歡呼。
樓上有人慢條斯理說:“凡人,隻有你肯說出翩然那隻妖狐在哪裡,就放你走!”
薑饒滿臉的血,一雙無神的眼睛看著天空,一言不發。
獅子咬碎了他左胳膊的骨頭,他顫抖著,咬緊牙關。
藏海都看不下去了:“這太過分了!”
蘇蘇沉默地看著薑饒,想起五百年前,哪怕是變成了一具沒有思想的僵屍,薑饒依舊護著翩然。
蘇蘇的目光在場上四處搜尋,果然在最偏遠的地方,看見一個緊緊皺著眉的“男子”。
那人明顯化形,蘇蘇猜,那是翩然。
果然,就在獅妖要殺了薑饒的時候,一條黃色的尾巴卷起薑饒,迅速往場外逃。
“抓住他們!”
場麵一時間混亂不堪。
蘇蘇等人還來不及反應,下一刻,場景扭轉,蘇蘇站穩的時候,翩然和薑饒都不見了,竟然成自己到了鬥獸場中。
那些歡呼的妖怪也不見了,一時間變得安安靜靜。
而她對麵,是那隻長著翅膀的獅妖。
獅妖衝蘇蘇撲了過來,她雙手結印,一團真火把獅妖打飛出去。
怎麼回事?
殺戮鯨……殺戮……難道要她殺了這獅妖?才能出去嗎?
蘇蘇拿不定主意,隻得先和獅妖周旋。
而另一邊,藏海和月扶崖麵臨著同樣的考驗,大家都不知道該不該殺。
屬於薑饒的鬥獸場到了他們身上,薑饒跑了,他們卻困在了裡麵。
澹台燼坐在樓上先前那個人的位置,冷眼看著他們。
他的目光越過藏海和月扶崖,最後落在蘇蘇身上。
他看了她許久。
誰也不知道,殺戮鯨的體內隻是個開始,一旦開始殺戮,就根本停不下來。
永遠出去不了。
殺了獅妖,還有狼妖,虎妖……
哪怕是修真者,也會被逼瘋。
他有時候也會想,讓她嘗嘗瘋了是什麼滋味。
場上的藏海,已經猶疑著傷了獅妖,月扶崖也皺眉祭出了劍。
澹台燼彎了彎唇。
蘇蘇卻一直沒動,隻躲閃著獅妖的動作。
然而不動,也是一直耗著,總會動殺心的。
從鬥獸場的上午,一直拖到了黃昏。
藏海已經殺了數隻妖精,而月扶崖也心緒不寧地把獅妖斬殺了。
他們無可避免地焦躁起來。
澹台燼的目光冷冷看向蘇蘇。
你也……和他們不會有分彆。
嘗嘗這種滋味吧。
終於,在他目光下,白衣少女手中的真火變作業火,蘇蘇也動了殺心!
一旦殺了獅妖,她便也出不去了。
澹台燼握住茶杯的手緊了緊。
蘇蘇的業火朝著獅妖打過去,一隻蒼白的手,握住她手腕。
她抬眸,就看見一雙冰冷又帶著怒意的眼睛:“你想死嗎?”
他在生氣,不知道是氣自己,還是氣她。
澹台燼捏住她手腕,不是很厲害嗎,怎麼連殺戮鯨怎麼出去都不知道!
她要是就這樣窩囊地困在這裡,他五百年的痛苦如何自處?
他要捉月扶崖沒錯,可是她……不能留在這裡,要報複也是他來。
蘇蘇看他一眼,緩緩展露一個笑容,單手拽住他:“捉到你了!”
她眼睛裡清澈,絲毫沒有方才表現出來的焦躁。
澹台燼覺察不對,想抽回手,已經晚了,金色捆仙繩把他捆得嚴嚴實實。
少女拽住他衣襟,她笑道:“自投羅網。”
澹台燼本以為自己會很生氣,可是當近在咫尺,再次看見少女狡黠的笑,胸腔竟然有絲絲酸楚。
五百年了啊。
你永遠也不知道,有多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