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寅時,朝歌城五更的鐘聲剛剛落下,聞硯桐就突然睜開了一雙大眼睛。
遠方是幽幽鐘鳴,近處是室友的鼾聲。
聞硯桐小心翼翼的爬起來,腳落地的時候半點聲響都沒發出。她借著微弱的月光摸到衣裳,草草的披身上之後,便躡手躡腳的出了門。
月光皎皎,四下無人,一股冷風吹來,聞硯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摸出一把從膳房偷出來的細刀,把包了一層又一層的綢布解開之後,刀刃在月光下泛著森森寒光。
隻是等湊近看了看時,才發現這刀刃已經鈍了,還有些細細密密的豁口。
聞硯桐暗道一聲倒黴。白日裡溜到膳房的時候生怕被人發現,根本來不及挑選,隻是覺得這把刀又細又小方便藏才選中了它。
卻沒想到是鈍刀。
她伸手試了試刀刃,心想這刀鈍是鈍了點,但應該不影響。
聞硯桐要用這刀,去乾一件大事。
宰一隻雞。
這隻雞還有個名字,叫無惰。
聞硯桐還真沒想到有朝一日,大公雞也會成為她的人生勁敵。
這隻雞是頌海書院的院長用馬車從老家接到這裡的,養了足足四年,凶猛無比,據說從它身邊路過都會被啄,以至於無人敢靠近。
聞硯桐倒是沒被它啄過。但是這隻雞的窩就搭在她宿舍的後麵,每到卯時六刻,公雞就會仰天長鳴,還在她窗下打轉。
一聲聲直往耳朵裡鑽,震得她腦仁疼。
每次從睡夢中被近在咫尺般的雞鳴聲吵醒時,聞硯桐都想破窗而出,把公雞的脖子擰成麻花。
這隻負責打鳴喊學生起來上早課的公雞很受學院的重視,有此聞硯桐向夫子提議將雞窩換個地方,還被訓了一通。
一連四日皆是如此,聞硯桐實在忍不了,這才決定去膳房偷一把刀,忍痛犧牲半宿的時間,徹底解決這隻死瘟雞。
她左顧右盼,鬼鬼祟祟的摸到雞窩邊。
公雞十分機敏,已經察覺到有人的靠近,警惕的睜開了眼睛。
但它卻沒動。一來是雞到了晚上跟個瞎子沒區彆,二是這公雞凶猛,似乎根本不懼人。
聞硯桐看見它隻覺得滿心都是恨,呸了一聲,暗道你就是警惕也沒用,今夜就讓你從無惰變成無頭!
她握著細刀來回比劃,想找個合適的位置一刀把雞脖子剁斷,以免它發出叫聲把彆人驚醒。
萬事俱備,隻差一刀。聞硯桐姿勢都擺好了,正要下刀之際,旁處忽而傳來一聲嗬斥。
“誰!在那乾什麼!”
聞硯桐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不輕,轉頭一看,就見一人提著燈盞站在不遠處。
她一眼就看出這是書院中十分出名的武夫子,二話不說轉頭就跑。
武夫子兩三下就追上她,對著她右腿窩踢了一腳。
聞硯桐腿窩一痛,哎喲了一聲後便摔在了地上,被武夫子壓住了腰背。她立即把手中的細刀丟了,舉著雙手喊道,“彆打我彆打我!我是書院的學生!”
斬雞計劃,失敗。
次日,聞硯桐蔫蔫的站在學堂外,眼皮重得厲害,恨不得立馬躺地上睡一覺。
昨夜鬨出的動靜不小,又經過一上午的傳播,現在整個書院的人都知道聞硯桐想要半夜殺雞的事,明裡暗裡的走到她跟前笑話。
聞硯桐卻沒精力在乎這些。昨夜浪費半宿的時間,回去之後本想睡會兒,可右腿窩又疼得厲害,輾轉了許久。好不容易眯了一會兒,那殺千刀的雞又在她窗子底下打鳴。
天還沒亮,早課就開始了。
聞硯桐被夫子單拎出來,問及殺雞的原因,她認錯認得飛快,恨不得擠出兩滴眼豆子,“我太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