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1 / 2)

頌海書院放假的當日下午, 個非常有名的戲班進了朝歌。

朝歌人愛戲,本地也有許多戲樓,茶前飯後都喜歡去湊著看看。這隊人馬是流動的, 屬於走到哪唱到哪, 有時候還能在大街上賣藝營生。

這夥人包下了朝歌座還算出名的戲樓, 大肆宣揚樓前可不用買票看戲,以至於整座城的人都知道這隊戲班。

聞硯桐剛在家睡完覺, 牧楊就找上門來了。

她想起上午放假的時候,牧楊還特意跟她道彆, 說讓她回長安的路上小心些, 結果這道彆根本就沒有意義。

牧楊厚著臉皮進來之後, 還讓宅的下人給他用上好的茶葉泡上壺熱茶。

聞硯桐打著哈欠進正堂, “什麼事兒啊,這麼著急找我?”

牧楊喝了口茶,說道,“聽說有批在外地十分出名的戲班來了朝歌,在奇鷹街的佳人樓包了場,下午要演三場呢。”

聞硯桐怔了下,忽而精神了,眉頭皺, “什麼時候來朝歌的?”

“就今日。”牧楊道, “要去看看嗎?”

聞硯桐想也沒想就應了,而後又問道,“你怎麼來找我?小侯爺呢?”

“禧哥進宮了, 他若是有時間,會跟仟遠哥起去的,所以的就來找你了。”牧楊說道。

聞硯桐疑惑的打量他,而後輕哼了聲,“我看你又是想讓我去叫傅子獻吧?”

牧楊被揭穿後並不覺得尷尬,反而嘿嘿笑,“還是你懂我。”

“我就這麼好使嗎?”聞硯桐無語。

牧楊認真想了想,“反正在這事上是挺好使的,上回我自己去找他,傅子獻倒沒看見,反而看見了他的什麼兄姐弟妹好些個,回去之後還被我爹臭罵了頓。”

聞硯桐聽他這麼慘,也懶得計較了。

牧家與傅家的情況很特殊。牧淵和傅盛其實年輕時就認識了,說來也是有緣。當初牧淵還是山頭上的土匪,專靠打劫過路的富裕人家為生,他自小習武,又極其熟知山裡的地形,所以官府出動剿匪數次,都沒能成功。

後來官府派人進山與他談判,意為招安,給他個將領做。

隔日牧淵就把談判的人捆著扔出了山,讓人帶出四個字:門都沒有!

用牧淵的話來說,打家劫舍是他祖傳的生意,不能到他這代給敗了,窮死餓死也不可能為官府效力。

不得不說牧淵的腦回路著實清奇,還沒見過有誰把山匪當成生意的,而且還是祖傳。

牧淵長至二十二歲的時候,他爹撒手西去,他便成了山頭的大當家,眼看著上下百十來人口吃不飽穿不暖,整日嗷嗷著,冬季怕是都熬不過去,於是他決定乾票大的。

他帶著山頭的強壯男子守在朝歌城外的條官路邊,這種官路大都是官府的人來往送信或是當官的出入朝歌的路,所以山匪們直是把這條路忽略的。

但牧淵實在是逼得沒辦法了,扛著大刀劫了隊官家人馬。

好巧不巧的,馬車裡坐的正是金榜題名的狀元郎,傅盛。時年二十五歲,接了諭旨進京任職,路上都平平安安,偏偏到了朝歌邊上被劫了。

牧淵把他隨身的盤纏分了個乾二淨,衣裳都分給兄弟了,還往官府遞信,稱要想狀元郎活著回去,就送來整整黃金千兩,不然他就把狀元郎的頭送去官府。

從來沒有那個山匪膽子那麼大,敢明目張膽的要挾皇家,皇帝因此龍顏大怒,在朝堂上摔了好幾本奏折。正逢儲位無人,皇帝便當著武百官對幾位皇子道,誰若是解決了這批山匪,救出狀元郎,太子之位就是誰的。

為了殺牧淵,幾個皇子爭得頭破血流,手還沒伸到山頭,內戰就先打起來了。

而牧淵在山上卻被傅盛忽悠的找不到東南西北。他沒讀過書,不識字,傅盛說起化話來套套的,他隻能聽懂半。在山頭上的半個月,傅盛每日都跟他說些做山匪的壞處,力勸他帶著兄弟們下山做生意,起發家致富。

完全把牧淵洗腦了。傅盛見他動搖,又添了把火道願意給牧淵黃金百兩做生意的本錢,保管不用每日提心吊膽也能讓兄弟們吃香喝辣。

牧淵當即宣布要棄匪從商,帶著狀元郎回朝歌取金子去,讓兄弟們等他幾日。下山的路上正好碰見了帶兵剿匪的小皇子,可想而知,牧淵就這樣去不複返。

本來他是有機會在被抓的時候殺了傅盛的,但牧淵不是心狠毒辣的人,知道自己已經落,那刀便錯開了脖子,刺在傅盛右肩上,刺透了肩胛骨。

後來小皇子把牧淵藏在地牢,派人剿了那個山頭,在山上盤踞三代的山匪四處逃散,徹底滅了。小皇子也順利被立為太子。

後來牧淵在牢裡蹲了兩年,再見天日時,小皇子已經成了皇帝,他也被分配到軍營。

傅盛輩子不能再舞劍,換得牧淵在朝堂站了大半生。

往後幾十年的歲月裡,傅盛點點從五品官走到了丞相的位置,而牧淵也從個喊打喊殺的山匪變為了守護邊疆安平的大將軍。

牧淵大概是對傅盛直懷恨在心的,所以經常說傅盛的壞話,看見個小苗頭就要上奏折參他。

據說有次傅盛在與旁人交談時曾提了句,“牧將軍膚色確實比常人黑些。”

然後這事兒也被牧淵告到皇帝那去了,理由是傅丞相說的話傷害了他的心靈,讓他連續三晚上沒睡著。

諸如此類的事數不勝數,牧淵曾教訓牧楊,讓他離傅家人遠些,說傅家人都是妖怪變的,滿肚子的算計,與其交往不小心就會吃大虧。

聞硯桐覺得牧淵可能也是妖怪變的,豬妖。

牧楊礙於牧淵的阻攔,不敢再上門找傅子獻,所以才來拜托聞硯桐的。

聞硯桐回房換了身衣裳,跟著牧楊同出門了。

二月初的風依舊寒冷,身子骨虛點的,出門還需披上大氅。聞硯桐裹著大氅的時候,牧楊已經再穿無袖夾襖了。

若非是聽說這戲班子是今日才進的城,聞硯桐也不願在這麼冷的天出來。

刺殺程延川的人,正是這夥戲班子。

這戲班子應該不是臨時組建的,民間有很多殺手組織都是從小培養,練習殺人技巧的同時還要學彆的。有的是青樓裡的藝伎,有的是這種戲子,白日咿咿呀呀的唱戲,晚上能潛到人家屋子裡殺人。

程延川在百花宴上就請了這夥戲班子,他們排練了大半個月的天外飛仙,在宴會上將刺客的身體用絲線高高吊起,飛到半空時連著轉了七個圈,接著旋轉的力道甩出飛刃,刺穿了程延川的喉嚨。

因為速度實在太快,根本沒有人來得及救。

實際上若是那殺手的飛刃失手,程延川也是必死的,因為他的茶點被下了烈毒。

百花宴上有兩批人同時要對程延川下手,所以要想救下程延川,僅憑聞硯桐人根本做不到。

她與牧楊先是去了丞相府,依舊是從側門讓侍衛通報。

結果沒想到的是竟然會碰到傅丞相。

牧楊連忙下了馬車上前兩步,擋在了聞硯桐麵前,向傅盛行禮,“晚輩牧楊見過傅丞相。”

傅盛見著他,微笑著道,“怎麼這時候來了相府?找小六嗎?”

牧楊點頭,如實道,“晚輩聽聞佳人樓搭了戲台子,所以想叫傅子獻同去看看。”

聞硯桐站在後麵,低著頭不敢說話,心十分疑惑。

傅盛要出門,為什麼要從偏門的側門走?還是說他聽說了牧楊來找,特地來側門的?

正想著,就聽傅盛道,“正巧我也要去瞧瞧那戲班子,不如就起去了吧。”

他說完就吩咐下人去叫傅子獻來。

牧楊自然是不敢拒絕的,眉毛動了動,隻得應了。

聞硯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傅盛對上牧楊時很溫和,就像個普通的長輩樣。先前在朔月樓看見時,他分明還極具威嚴,讓屋子人都繃緊了神經。

傅子獻不會兒就被叫了出來,牧楊也不敢再像先前那樣對傅子獻勾肩搭背,老老實實跟人打了招呼,然後鑽上了馬車。

傅盛則與傅子獻坐同馬車,走在牧楊前麵。

牧楊上馬車就蔫了,也不說話,眉眼懨懨的靠在窗子上,那牧楊讓聞硯桐想到了柔柔弱弱的林黛玉。

她笑了下,“至於嗎?”

牧楊道,“我與傅子獻走得近了些,我爹都要罵我,這回去了相府還帶出個傅丞相,回家怕是要被我爹揍了。”

“不會的。”聞硯桐道,“你爹若是揍你,不是擺明了不給傅丞相麵子嗎?雖然人都傳你爹與丞相不和,但是這種小麵子你爹還是會給的。”

牧楊有些遲疑,信了七分,但還是道,“我爹但凡找到點不給丞相麵子的機會,都會抓得緊緊的,他就是那樣小肚雞腸的人。”

聞硯桐哭笑不得,“這話千萬不能叫你爹聽見。”

兩人就這樣跟著傅丞相的馬車路到了奇鷹街,老遠就看見街角圍了很多人。朝歌的道路極其寬敞,左右兩道,馬路車路人行路都分的清清楚楚,所以即便是街角站滿了人,道路也不覺擁擠。

佳人樓的位置很好,拐角處有大片空地,搭了個臨時的戲台子,周邊許多人圍著,對著空台子議論紛紛。

這種戲班子成是找了幾個托兒,然後散播出在外地很出名之類的話,假話越傳越真,所以大部分人都以為這還真是個很有名氣的戲班子。

傅盛出門低調,並沒有帶多少侍衛,下了馬車後讓侍衛開路,幾人就成功進了佳人樓。

樓內台子上演三場,外麵台子隻會演場,所以佳人樓的票價實際要比以往的要高些。樓內直在加座,前排都是空的,後排卻坐滿了。

傅丞相算是樓分量最重的人了,他出現時,不少人將他認出,紛紛起身見禮。對於這些行禮的人,有些傅盛隻是點頭而過,有些卻會交談兩句,以此能看那些人的官位大小。

傅盛領著聞硯桐牧楊三人坐在了首排,最靠近台子的位子。這會兒台子還是空的,都還在準備階段。

落座時,牧楊想坐傅子獻的身邊,卻被傅盛招手喚道了旁邊,他繃著手腳落座,可憐兮兮的瞟了傅子獻眼。

但是傅子獻在父親麵前卻相當穩重,屬於說不上話的那種,並沒有接收到牧楊的求救信號。

聞硯桐坐下之後靠近傅子獻,低低道,“丞相大人也愛聽戲?”

傅子獻點頭,“父親確實喜愛聽戲。”

聞硯桐眉頭微皺。關鍵是原書並沒有說傅盛愛聽戲啊!傅家是書香世家,傅盛出身的時候是嫡長孫,被傅家當做重點培養對象,自小就是飽讀詩書,對話本子戲曲說書類的娛樂玩意兒很是嫌棄,覺得那些會玩物喪誌。

現在是怎麼回事?難道傅丞相的人設也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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