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老太太的拜帖,隨後被門房遞到了林黛玉的手中。
林黛玉粗略一掃,就將拜帖遞給了季言之。
季言之接過,也是隨意的粗略一掃,就把拜帖丟到了一旁。
季言之:“甄家和賈家是老親,什麼老親?”
林黛玉:“這要問璉二表哥和璉二嫂子了。”
季言之:“那我去信給璉二,讓他趕緊從姑蘇滾到金陵來。”
林黛玉:“嗯,姐姐那邊,我來安排就是。”
季言之:“辛苦你了,師妹。”
林黛玉口中的姐姐指的是秦可卿,原本早夭的福惠郡主。這些年來,除非事關重大到隻能季言之一個人知曉的秘密外,季言之不管做什麼,都很少瞞著林黛玉。林黛玉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秦可卿的真實身份,乃是季言之同父異母的姐姐。
當初知道的時候,林黛玉還感歎寧國府錯有錯招,給一事無成比賈璉還要糟糕的賈蓉娶了秦可卿。雖然吧,定下這門親事的時候,賈珍沒安什麼好心,不過最終得益人是賈蓉,秦可卿有季言之的暗中守護,也沒遭什麼殃吃什麼虧,所以季言之的心思是弄死賈珍後懶得過多去關注寧國府的事兒。
季言之的心思,林黛玉一向是把握得十分準的。這不,季言之去給賈璉寫信詢問甄家到底都有哪些姻親,一並處理了會不會讓宮裡的甄貴妃以及七皇子氣得吐血的功夫,林黛玉則稍微收拾一下,素衣羅裙頭簪白色通草絨花,隻手腕上多了一對成色上等的白玉手鐲,去了榮寧兩府在金陵的老宅子。
去的時候,越發強勢的秦可卿正橫眉倒豎,幾乎指著賈蓉的鼻子喝罵。
見到這一幕,林黛玉有些尷尬,秦可卿卻不以為然的打招呼道:“林妹妹來了。”
“姐姐安。”林黛玉行禮問好,忽略了賈蓉苦笑著求情的眼神,鶯歌曼妙的道:“師兄在我出門之前曾經細細的交待過我,說是等他將手中政務處理完了,就和姐姐好好的團聚。”
“讓小弟好好處理政務就是。其他的事兒,不急。”秦可卿她連恢複身份的事兒都不急,和季言之真正意義上的團聚多等等,又有什麼。
林黛玉敏銳的猜到了秦可卿的心思,又見賈蓉實在委屈,就跟賈璉在王熙鳳麵前受了虐兒的模樣兒一模一樣,終究還是開口問秦可卿開始氣衝衝的,到底因為何事。
“還不是這個鐵憨憨,二傻子。”
秦可卿忍不住白了一眼,一聽她這麼說就隻顧著傻笑的賈蓉。
林黛玉挑眉,秦可卿和賈蓉相處模式,真的好像賈璉和王熙鳳。而往往出現這種情況,最主要的原因在於賈璉犯二了。
果不其然,秦可卿接著道“你說說咱們的蓉大爺可真是頂頂的有本事啊,本人守孝恨不得龜縮在家,他倒好,一到金陵就和那薛家聯係上了。如果不是我這個婦道人家發覺得快,隻怕得去花街柳巷領人了。”
林黛玉吃了一驚,有些嫌棄的道:“你叫我一聲表姑,那我也擺擺長輩的派頭,蓉哥兒你說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孝期居然出去鬼混,就不怕師兄知道了,革令你和姐姐合離。”
賈蓉哭笑連天:“我真的沒有去那種地方,純碎就是被薛蟠那家夥給坑了。”
“你不蠢會被人坑?”秦可卿一點兒也沒有給賈蓉留麵子的意思,很不屑的道:“我記得小弟曾經說過一句話,是包子就彆怪狗惦記。現在想想,真是跟你絕配!”
賈蓉:“……”
——誰說了年齡越大越會疼人,還女大三抱金磚。這麼凶殘,分彆是金錘。
賈蓉淚目,那焉兒吧唧的犬類小眼神讓秦可卿很想笑,但是依然穩住了。麵上很是不動如風的道:“行了,念你是初犯,我懶得跟你計較,一會兒自己去你爹靈前好好的跪著,等……”
秦可卿看向了林黛玉:“林妹妹,最近甄家蹦躂得有點兒歡,依著小弟的性格多半已經磨刀霍霍,他可說過什麼時候將甄家打落塵埃。”
林黛玉:“今兒出門來見姐姐,師兄告訴問過我,甄家和賈家有什麼老親關係。”
“老親關係?沒聽說過啊。”秦可卿蹙眉看向了賈蓉。
賈蓉也不是個蠢的,事實上他要比真.鐵憨憨賈璉聰明那麼一點點,隻不過寧國府對比榮國府來說,人丁凋零啊,以至於錦衣玉食自小就腐蝕了他的智商,從來都隻想靠著家世躺贏。
就好比這回兒吧,明明知道薛家那薛蟠是個吃喝嫖賭抽樣樣精通的呆霸王,找他一般都和正事兒沒什麼搭邊。偏偏賈蓉因為自己身為寧國府嫡子嫡孫的身份,認為自己無所畏懼,結果……嗬嗬噠,如果不是秦可卿反應快速,隻怕賈蓉身上會背個孝期淫|亂,不孝,枉顧人倫的罪名。
即使是即將正名的長公主駙馬又如何,少不得會落得廷杖五十,貶為庶民的罪責。
賈蓉好不容易在自己神仙妃子似的媳婦‘教育’下醒悟過來,如今自然是嚇得魂不守舍。
秦可卿一問,他倒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隻不過組織語言卻用了好一會兒的時間。
“唔,好像奉聖夫人(甄母,封號)的大兒媳婦姓王來著。”
秦可卿:“還有呢?”
賈蓉搖頭:“不太清楚,據爹爹生前所說,甄家特彆是甄應嘉甄大人隻喜歡和政二叔那一房多多走動。平日裡和赦叔、寧國府很少來往,隻有用得到的時候。”
秦可卿挑眉:“何謂用得著的時候?”
賈蓉朝著秦可卿討好一笑,支支吾吾的說起話來:“就是,就是,可卿啊,我娶你的時候,他們稍微搬了一點忙?”
秦可卿挑眉,她就是她一個六品小官的養女哪兒來的機會入‘貴人’的眼,嫁到國公府去,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不過她的相公真的是個蠢的,她想問的是榮寧二府幫甄家暗地裡做了什麼事兒,而不是甄家幫榮寧二府做了什麼事兒……
秦可卿搖著腦袋,看向了林黛玉。
“林妹妹,看來還是得找璉二叔、璉二嬸,這個憨憨,腦子裡就沒記著正經的東西。”
林黛玉掩嘴偷笑,可不是個憨憨嗎。不過倒和師兄說的那樣,適合秦可卿。畢竟啊,秦可卿的心眼兒也是多得像馬蜂窩,就適合賈蓉這種傻乎乎、好糊弄的鐵憨憨。
“師兄已經寫信了,想必過了幾天璉二表哥和璉二嫂子就會來金陵,到時還要靠姐姐,你幫著我好好招待呢。”
林黛玉是守父孝,自然是戰戰兢兢,不穿花戴綠,不沾葷腥,處理瑣事學規矩之時,還要抽空給林如海、賈敏兩口子抄寫佛經。可以說一天十二個時辰,每個時辰林黛玉都安排得妥妥當當,就算有時候和著季言之相處,那也多半是兩人共處一屋,很有默契各乾各的。
而季言之本身就是個心大的,就算是私事或者直指人心的算計,他都不會怎麼瞞著林黛玉。
也幸好,早在知曉季言之‘先太子遺孤’的身份時,心思剔透的林黛玉就知道自己該學什麼,該做什麼。人呢,活一輩子,哪能不曆經風雨,哪能不學著長大,季言之已經將自己所能夠做的全部都做了,隻要不過於的秋風悲月就能追攆上,林黛玉還能夠不努力嗎。
至於秦可卿,她守的孝,也算父孝,可是與林黛玉的卻不能相提比論。首先賈珍隻是公爹而已,作為媳婦守滿一年任誰也挑不出理來。而且賈珍本身就死得不名譽,他的喪事誰敢大操大辦。
賈蓉不樂意,秦可卿這位在賈珍死因上加了一把火的‘好兒媳’就更加不樂意了。
扶棺回金陵祖籍安葬可以,但其他的,想也彆想。
“還請林妹妹放心,我啊,知道該怎麼做。”
反正身帶熱孝,到時聯合賈母眼中得意的孫媳婦一起,將家裡的兩個人約束好了就是。難道甄家還敢一二三再二三的找上門來不成,而且就算想豁出臉皮子不要,接二連三的找上門,依著季言之那狗脾氣來講,會留他們過夜嗎。
所以依附聖寵存在的甄家從來不是一回事兒,麻煩的是薛家,專供內務府的皇室薛家。
“我記得薛蟠那寡母姓王,乃是政二夫人的庶妹。”賈蓉的話,突然就將差不多已經拐了彎兒的話題重新的扳回來。
林黛玉無言以對,秦可卿卻是嬌媚一笑。“王家三女,嫡女嫁進榮國府,庶女和隔了一層兒的堂小姐分彆嫁入薛家和甄家。可能這就是奉聖夫人口中的老親吧。”
林黛玉:“論理吧,算是世家聯姻,不怎麼算老親。”
真要造這麼個說法,那她林家就因為娶了她生母賈敏,就也和王家、甄家、薛家綁在一塊兒,亂七八糟拐了幾個彎了的,算哪門子的老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