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之這世的身份,乃是漢景帝庶出的長子劉榮,生母乃是一把好牌打爛甚至連累至親骨肉的栗姬。說句埋汰人的話,栗姬她真的大腦空空連漿糊都沒有,劉榮按照長子製被冊封為太子之後,整個人都飄了,也沒有想過在漢文帝有其他兒子的情況下,劉榮有沒有能耐坐穩太子之位。
先是以正宮娘娘自居,惱怒於館陶長公主長期不斷的為漢景帝送美人兒,所以拒絕了館陶長公主想將陳阿嬌嫁給劉榮為太子妃的請求。導致權力滔天的館陶長公主轉而和劉徹他媽聯合起來,合力讓栗姬失寵於漢景帝,進而連累到劉榮。
“蠢,真是蠢。”
季言之托著腮幫,陷入了沉思。
講真,他對栗姬的沒腦子,簡直到了難以理解的地步。難道栗姬就不明白,現在還不到她得意便張狂的時候嗎?以堂堂姬妾的身份去約束一介帝王,真的是……蠢得有夠清麗脫俗的。
好在現在才是漢景帝三年,距離他被冊封為太子還有一年時間,距離他被廢還有三年的時間,還可以從一開始就杜絕除他之外任何人上位當太子的機會,不然說不得他會來個‘七王之亂’,以武力奪取帝位。
他可沒有因為漢武帝的成就,就甘願退居二線,當個早亡的臨江王。
事實上在季言之看來,哪怕不是他,任何一位穿越者穿越成了除劉徹之外的其他皇子,都有能耐當個比漢武帝還要出色的帝王。漢武帝之所以能夠上位,不在於他多聰明,而在於他的生母王娡和館陶長公主。沒有她們的默契合作,劉徹隻怕難以榮登帝位。想必劉徹自己也清楚的知道這點,所以見證了那段時光的陳阿嬌才會退居長門。
要知道男人是最懂得男人的心理。隻要喜歡一切都不是事兒。什麼恐妻族勢力滔天,影響江山社稷,說白了不過是隻能共患難不能共富貴。就跟好多和糟糠之妻一起奮鬥的渣男,功成名就之日便開始嫌棄糟糠之妻,開始彩旗飄飄。
沒有其他的原因,隻是因為你見證了他的一切,見證了他最最不堪回首的歲月,他想忘卻過往,你自然首當其衝的被拋棄。
季言之麻溜的在草席上滾了一個圈兒,然後在殿外腳步聲逐漸接近的嘶吼,整理身上所穿的玄色長衫,板著臉的看向了大殿門口。
幾位貌美宮娥,捧著裝了不少吃食的粗陶瓷盤魚貫而進大殿。
“榮皇子安。”貌美宮娥嫋嫋婷婷的行禮問安:“栗夫人今兒新得了一些吃食,特意讓奴做了給皇子榮殿下送來。”
季言之:“沒給父皇送去?”
貌美宮娥麵麵相覷,搖頭說不知。
——蠢貨。真的是十足的蠢貨都不足以形容栗姬的愚蠢了。
——這樣的豬隊友,他該怎麼帶著,才能一起走上人生巔峰?
季言之抹了一把臉,喪喪的道:“給父皇送去,就說是母妃精心烹製的美食,特意送來給父皇品嘗。”
貌美宮娥喏了一聲,打算端著野味製作而成的美食,魚貫前往漢景帝所在朝陽宮的時候,季言之叫住了他們,問了一句栗姬現在在乾嘛。
其中一位穿著淡色宮裝漢服,臉蛋圓圓的宮娥開口說話道:“栗夫人現應當在花園子裡賞花。”
季言之:“??賞花?”就她那個得理不饒人的脾氣?賞花,不會是虐花兒吧。
季言之直覺告訴他栗姬十有八成又要作妖,一邊反悔讓宮娥將栗姬準備的吃食放好,不必送往朝陽宮;一邊以極其快的速度往栗姬平日裡最愛招惹是非的‘基地’跑去。
季言之這次算是完美融合了劉榮的記憶,甚至還多了劉榮當上太子之後,栗姬的各種花樣兒作死。可以說不止劉榮,就連季言之這位鋼筋鐵骨、身經百戰的大佬對上栗姬都有深沉的無力感。
說她不愛劉榮,不,在這個吃人的後宮裡,她對兒子的愛沒有摻雜太多的利益,她很愛劉榮和她另外兩個兒子,隻是智商有限,這份愛不止沒有化為支撐兒子上進的動力,反而成了拖後腿的主力。
而就衝這份其實並沒有摻雜太多利益的母愛,季言之願意負重前行。
到了種植了不少綠竹,瑤草,瓊花的花園子,季言之一入目就看到了美得特彆張牙舞爪的栗姬,而她旁邊不遠處站了幾位美人,美得各有千秋卻在明媚張揚的栗姬麵前畏畏縮縮,落了下成,反而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皇子榮殿下怎麼來了?”
栗姬一見季言之就笑得更加的明媚,在季言之大步朝著他走來的時候,還掏出熏染了香料的手絹試圖給季言之擦汗。
季言之這世有個小小的毛病,那就是香料過敏。那香風撲麵的手絹剛剛掏出來往季言之臉上摁的時候,季言之就差點控製不住想‘阿嚏’,好懸以十分敏捷的速度躲了過去。
“母妃,多日沒見你,你越發的明豔照人。”
季言之保持著微笑,繼續像個真正的孝順兒子,奉承著栗姬,隻將栗姬哄得甜滋滋,才話鋒一轉裝作不輕易的詢問栗姬這麼美了,怎麼不去漢景帝麵前晃蕩,反而跑來這位置比較偏僻的花園子恐嚇花花草草。
被暗喻花花草草的幾位美人:“……”
根本沒聽出季言之話中暗喻的栗姬一想到最近館陶長公主頻繁給漢景帝進獻歌姬,分薄聖寵的事兒,就恨得一陣磨牙。
“殿下,那館陶長公主…”
栗姬一開口,不去看那因為妒恨而異常扭曲的臉,季言之就知道栗姬十有八|九是準備跟他抱怨館陶長公主不把她放在眼裡,時常給漢景帝進獻歌姬舞妓的事兒。
季言之不想聽,何況現在花園子裡除了他們母子還有其他人呢,所以趕緊打斷栗姬的抱怨。聲音略帶點嚴肅的道:“母妃,我已經多日未見二弟與三弟,不若我們兄弟三人就在兒子所住宮闈小聚?”
顯然相較於季言之,劉榮要溫和一點。因此很難遇到兒子強硬一麵的栗姬變得有些錯愕起來。
“殿下你這是…”
栗姬有些訕訕然,倒是明白往後的榮華富貴都在於季言之身上,一時之間倒不知該怎麼說話了,顯然意識到了她先前,不多要脫口而出的話語,有些不恰當。
栗姬不免將惡狠狠的眼神甩給了那幾個沒眼力見,不知好歹的美人。
哼,都是因為你們,害得本宮在皇兒麵前失了分寸。
栗姬不光拉得一手好仇恨,而且還會一手的遷怒。
就比如說漢景帝品味獨特,越來越喜好弱質芊芊、身段柔軟的歌姬舞妓,她不敢怨恨漢景帝薄情寡義隻愛新人,反而怨恨起投起所好、好鞏固長公主地位的館陶長公主。
季言之並不覺得館陶長公主投其所好給漢景帝送女人有什麼不對。君不見劉徹成功上位後,他的姐姐平陽公主不也是很好的學習了館陶長公主的手段,送了衛子夫來取代陳阿嬌嗎?
衛子夫有什麼好?賢良淑德?還是背後無家族,隻能依附於帝王的寵幸,帝王要她生她就生,帝王要她死她就死的菟絲子?男人嘛,除了像季言之這種不喜歡白蓮綠茶婊的,大部分都挺愛小鳥依人的菟絲子。
季言之搓搓下頜,將扯著手絹,根本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的栗姬帶回了春水閣。
嗯,春水閣這個很意味深長,總會讓季言之想岔的小院名,是漢景帝隨口取的,並且隨口賜給了栗姬。也就是在那兒,栗姬成功的生下了長子劉榮,次子劉德、三子劉閼於。
栗姬很迷信,她認定自己接連成功產子全是春水閣所帶來的福氣。所以即便是漢景帝登基為帝,栗姬也沒想過換住所。
嗯,這是戀舊,是一件好品質。
但栗姬忘了,不,是不知道世間有一句話叫花無百日紅。在新人層出不窮的後宮,如果不想紅顏未老恩先斷的話,隻有不斷的爭寵。春水閣雖然環境挺不錯的,但是離主宮殿群特彆是漢景帝所居住的朝陽殿,很遠很遠。
你說說,在後宮新人層出不窮的情況下,漢景帝是瘋了才會繞過大半個後宮,跑來春水閣寵幸栗姬這位上了年齡,還隻有臉可以看的老花。
哎,怎麼越回憶,越特麼覺得像栗姬這麼作的女人,最後被王娡、館陶長公主聯合坑,並不冤呢!
“去請二皇子、三皇子前來春水閣一敘。”
季言之示意還是不明所以然的栗姬席地上座,他則坐在另外一張蘆葦席地上,開始煮茶湯。
秦漢時期,茶便是主要飲品。不過和唐宋明清時期的清水泡茶不同,秦漢時期的茶,都是加薑片、蔥段等調味品和著茶葉煮,又稱茶湯。那滋味,嘖,反正喝慣了泡的清茶的季言之是不習慣的。所以他親自動手煮的茶,是不加薑片、蔥段等調味品的。
“皇子榮殿下。”好像受不了沉默一般,栗姬忍不住開口道:“你怎麼好好的,讓本宮回來?”
季言之:“……”
“不叫你回來,難道讓你儘情的展示你的潑婦行為?”
或許是春水閣的地理位置太特殊,相當於無形的冷宮。季言之也就沒再有所顧慮,直接就開懟。而這並不是說季言之心裡沒栗姬這個母親,而是作精嘛,你無視她等於縱容她。如果不加以約束,誰知道作到最後會不會上天。
隻不過栗姬不熟悉啊,或者說不清楚她這個大兒子有一言不合就開懟的操蛋性格,所以栗姬直接就傻眼了。
栗姬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的掐起嗓子道:“我?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