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之‘嗯’了一聲,作為回答,就回到了走廊下院子中央的石桌子旁,繼續翻看整理竹簡。
廬州郡太守府抄錄文書的小吏,季言之不打算再去做。不是俸祿低不低的問題,而且後宅不穩,他根本沒心思做事。畢竟他在家時,焦母就這麼作,他不在家時,焦母豈不是更作,如果他不管不顧以工作為由離開家,那焦母豈不是要上天。
季言之搖了搖頭,將焦仲卿幾乎半個屋子的竹簡搬了出來,趁著天色大好,在院子裡支起架子晾曬。
劉蘭芝在走廊上織著布,手拿梭子動作如飛,即使有時還會分神偷偷的瞄認真曬書的季言之幾眼,不一會兒的功夫,依然將織了大概半米左右的布。
“聽說鎮上的書屋有蔡倫紙賣。”劉蘭芝收了梭子,淺笑柔聲的道:“等過幾日趕集,妾給夫君買些回來。”
“不必,那蔡倫紙質地柔軟粗糙,有時稍微用力,紙張便會破碎,還不如用竹簡刻字。”
季言之抬頭掃了劉蘭芝一眼,本想說自己打算辭了廬州郡太守府抄文書小吏的工作,但又怕劉蘭芝多想,便決定過幾日後再說這事兒。
不過否決劉蘭芝打算趕集時候給他買蔡倫紙的事情,季言之倒是開始想自己要不要以想改進蔡倫紙造福萬千學子的高大上理由,辭去廬州郡太守府抄文書小吏的工作。要知道這樣高大上的理由,可比腦子有疾的辭職理由高大上多了。
打定了主意,季言之也沒有跟劉蘭芝說,而是繼續跟晾曬寶貝兒似的晾曬竹簡。
劉蘭芝手拿梭子,本來準備繼續織布,卻不料隻隔了一堵牆的前院傳來了嘈雜聲。過了一會兒,原本房門緊閉的正房響起了動靜,一肚子氣卻沒處可發作的焦母,步伐很重的走去開門。
由於季言之、劉蘭芝小兩口都安靜的相處,焦母鬨的這個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劉蘭芝放下手中梭子,神色未明。“是不是羅敷妹妹登門了,母親才舍得紆尊降貴的去開門?”
季言之神色冷淡,聲音更是透著冷然。“莫提不相乾之人,免得壞了心情。”
劉蘭芝:“夫君說得極是。”
“對了,蘭芝去把院門栓上,免得要是不長眼的阿貓阿狗闖了進來。”
對於心機白蓮,特彆是這種上杆子扒人,想擠掉原配上位的心機白蓮,季言之一向是以最大惡意揣測的。而且彆說,以前焦仲卿不在家時,那心機白蓮還打著陪伴焦母說話解悶的名義時常上門,惹得焦母一心一意認定她才是最配焦仲卿的,焉知‘焦仲卿’在家時,焦母不會心血來潮邀心機白蓮來他和劉蘭芝所住偏院瞧瞧看看。
在這個民風說淳樸又不淳樸,反正規矩重重的古代,講究的是男女七歲不同席。要是羅敷真不要臉到那種程度,到底算羅敷壞了名聲,還是算他壞了名聲。
就算他是一個大老爺們,也怕被玷汙了清白好吧。
“栓門?”
劉蘭芝詫異極了,連看了季言之好幾眼。
季言之也不催促,依然語氣淡淡的反問:“怎麼?允許莫名其妙之時隨便往家裡闖,就不允許為夫防著一點兒?平日裡羅敷登門,家裡隻有你和母親,和她也有話題聊。可現在為夫歸家休寧,她一位雲英未嫁的小娘子再登門卻是不太妥當。”
——不是不太妥當,而是大大的不妥當!
劉蘭芝明白季言之話中的避嫌意思,隻是她身為妻子、身為兒媳婦,有時候真的不好處。現在想想,左右一個認真聽話,特彆是聽丈夫話的意思。所以劉蘭芝溫柔笑了笑,到底起身,將院門按照季言之所吩咐的那樣從裡拴上。隨後又坐回了織布機旁,開始織布。
季言之也安靜的翻曬書籍,兩人沒有再說話,但是氣氛透著濃濃的溫馨。
大約下午五點左右,原本高高懸掛在蒼穹之上的太陽開始往西邊墜落。劉蘭芝停止織布,準備去廚房做飯,季言之則不辭辛勞的將經過一下午晾曬,乾乾爽爽的竹簡,又一本本的抱進了書屋。
晚飯的時候,是在前院一塊兒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