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就全訂啊摔!!就這樣,季言之隻用了周末兩天的功夫,就把三分自留地整理得妥妥當當,裡麵種的冬蘿卜,棒子菜也托付給了李大爺家幫忙看管。王大嬸在季言之回縣城讀書的時候,更是拍胸口保證,定會將屬於阿婆和季言之的三分自留地照顧得妥妥當當,老杜家的人要是敢來搞破壞,來一個她打一雙。
依著王大嬸的彪悍勁兒,季言之自然是極其放心的。
他告彆李大爺家,又往生產大隊的村支書家去了一趟,簡單的跟村支書說了一些事情後,便趁著夜色騎上自行車,一溜煙的回了城。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季言之除了閒暇時去黑市轉悠幾圈換點生活用品以外,將重心都放在學習上,說是挑燈熬夜苦讀也不為過。就這樣過了寒冬,過了春節,又過了暑假,到了來年九月的時候,中國教育部在北京召開全國高等學校招生工作會議,決定恢複已經停止了10年的全國高等院校招生考試,以統一考試、擇優錄取的方式選拔人才上大學。
凡工人、農民、上山下鄉和回城的知識青年、複原軍人和應屆畢業生,符合條件均可報考。
至於符合條件,指的便是要具備初高中的畢業證。
季言之剛好正值高三,是屬於好運趕上恢複的第一年畢業生,是完全有資格參加高考的。
不提恢複高考的文件下達,在十裡八村造成了怎樣的轟動;隻說李大爺家,對於季言之能否高中那是每個都信心滿滿。
聽說季言之忙著複習功課爭取一擊奪魁,沒有多餘的精力幫助阿婆料理家務,李大嬸甚至將李幺妹這位未婚妻給‘攆’到了縣城裡去,並嚴詞警告李幺妹說,要等季言之高考完確定中榜了才能夠回來。
至於回來以後,會不會對李幺妹名聲有礙,王大嬸一點兒也不擔心。王大嬸她早就和阿婆通過氣,兩小人兒的婚事等高考結束就辦,現在不過是提前把女兒送出去當家做主,她有什麼好擔心的。
是的。李幺妹跑到縣城來,是提前當家作主。
阿婆畢竟上了年齡,不光年輕時候吃了不少苦頭,就連帶著季言之一個奶娃子討生活的歲月也是吃儘了苦頭。即便季言之能蹦能跳之後,就時不時尋來的各種草藥明裡暗地裡給阿婆調養身體,阿婆也得了那種不得過多操勞的富貴病。
季言之想讓阿婆好好的修養身體,不用為他準備一日三餐,阿婆卻想季言之吃好喝好,全身心的投入高考中,所以隻能將家務活兒交給還沒有過門的李幺妹。
好在這個時代的女人,最希望的就是當家作主。李幺妹一點兒也沒有覺得有啥,反而十分的高興,特彆是她正式在縣城那個租來的房子住下的時候,季言之偷偷交給她兩百塊錢以及各類票據,李幺妹吃驚之餘,更是覺得整顆心都是甜甜的。
“你就那麼放心我啊!”
季言之笑了笑:“如果連幺妹姐我都不放心,我又能放心誰。”
李幺妹心裡頭甜滋滋的,害羞勁兒一過,倒也並不忸怩,乾脆利落的把錢票收撿好。
“言哥兒你放心好了,我會…照顧好阿婆的。”
李幺妹也是個聰明的,她知道最會讓季言之分神的不是一日三餐吃啥和今天明天穿什麼衣服,也不是他早就熟稔於心的功課複習,而是阿婆。所以保證的同時,也真正做到了不要阿婆操勞家務,有商有量的過日子。
高考報名不論成分,誰都可以報名的文件下達,造成的轟動是劇烈的。不光上山下鄉的知青將高考當做回城的希望,就連成分被定為壞分子的所謂富農、中農家的崽兒,也將高考視為了擺脫身份枷鎖的唯一途徑,紛紛報名參加高考。
十月下發文件恢複高考,考試時間就定在本年的十二月,也就是說隻給參與高考的考生兩個月的複習時期。時間之匆忙,讓所有報名參加考試的考生心血沸騰之餘不免爭分奪秒,白天黑夜都在學習複習。
季言之所在的生產大隊算是比較開明的,在恢複高考的文件下發後,乾脆就免了參與高考的下鄉知識青年的勞作。隻是十年浩劫,不光珍貴的文物被毀,就連許許多多書籍都毀於一旦。
即便生產大隊的乾部們開恩,讓所有參加考試的知青們和村民暫時不為勞作分神,全身心的投入複習中。但首先書本就是一個問題,所以一時之間,知青們都在想辦法借書。很快,不少的知青都把主意打在了整個生產大隊公認讀書最好的季言之身上。
季言之早在讀高一下學期的時候,就帶著阿婆住到了縣城,隻除了閒暇時和寒暑假期才會回村子。恢複高考文件正式下發之前,季言之已經有幾個月沒有回村子,平日裡都是被碎嘴婆子們暗地裡嘲笑‘倒貼貨’的李幺妹帶著農家的瓜果蔬菜和雞蛋進城。而這回,高考在即,李幺妹乾脆就帶著兩隻不怎麼下蛋的老母雞搬到城裡去住了,隨後一次也沒回村。
沒找到複習資料的知青們急壞了,乾脆就登門季言之的準嶽丈家,找李大爺說情。
李大爺解放前給地主家放牛,等解放後便專門給大隊養牛,為人還算可以。知青因為沒有複習資料求上門來,李大爺不好拒絕,隻說看看未來小女婿那兒有沒有多餘的課本,如果有就讓他勻一份出來。
對於李大爺這份好說話,知青們自然是千謝萬謝。而等送走知青們後,李大爺卻有些腦殼疼,忍不住跟李大嬸嘀咕道:“你說言娃子咋就不回來待著?如果回來,有我們一家幫襯,什麼都方便。”
李大嬸直接白眼一翻:“回來乾啥子,有老杜家那群蠻不講理的畜生在,要是把阿婆氣了個好歹,言娃子能安心複習才怪。”
李大爺:“有那麼誇張?我看老杜家的最近挺安分的。”
李大嬸:“安分個球。純粹是倒黴事兒纏身,騰不出功夫來找言娃子的麻煩。等他們理順了閒了,言娃子如果在村裡頭的話,不把言娃子鬨騰得複習不下去才怪。”
頓了頓,李大嬸嚴肅警告道:“我可告訴你啊,你幫知青借資料歸借資料,要是你敢開口讓言娃子或者閨女回來,我非收拾你不可。”
她就等著季言之金榜題名,然後帶著她的小閨女在城裡頭真正的安家落戶,當個能吃上供應糧的城裡人。誰敢搞破壞,她非用縱橫鄉下幾十年的潑辣撕了誰。
李大嬸沒有未卜先知的能耐,能夠知道季言之會把自己變成國寶級大佬,所有與科技有關的領域都有涉及,但並不妨礙她對未來的小女婿有蜜汁自信,所以那是再三的警告李大爺不許‘搞破壞’。末了明兒,更是在李大爺趕著牛車到縣城的時候,臨時改了主意,自己拎著一籃子的好東西,以看望阿婆的名義,撇下李大爺跑來了縣城。
季三姨太先是用複雜到難以言喻的無奈眼神看了看季老爺子,然後才委屈滿滿的歎息一口氣,道。
“知東啊,我知道你因為我帶著知西嫁進來的關係,一直看不起我這個後媽。可我當時但凡有一點兒辦法,都不會選擇帶著知西改嫁進來。”
季知東冷笑,不發一語。季三姨太紅著眼眶,繼續‘情深意切’的說道:“讓你拉知西一把,並不是知西他犯了錯誤不知道悔改。知西他為了孩子,犯了決定性的錯誤,組織上該罰。可知西他再這麼下去,壞的是季家名聲啊。”
季知東:“所以當初劉顯宗(季知西)就不該忘了親爹是誰,並且改名換姓。”
被如此毫不留情的打臉,即使隱忍如季三姨太,眼中也忍不住飛快閃過一絲憤恨。季知東的妻子謝小楠在一旁一直盯著丈夫口中的這位‘傳奇女性’,注意到了季三姨夫那一刻的憤恨。
謝小楠拉了一把決心要跟季老爺子斷絕父子關係的季知東,故作疑惑的開口道:“季錦頂替的學生,那位叫季明睿的,就是二叔遺腹子嗎?”
“不是他。是…他叫季言,是全省第一界高考狀元。”
季知東突然冷笑:“……知道得這麼清楚,不會最開始打的就是替換季言的身份吧,隻可惜季言他考的太好。全國省報留名,劉顯宗那種小人就隻能另外找人了。”
不得不說季知東說到了點子上,季三姨太笑容一窒,隨即看向了季老爺子。那委屈又堅強的眼神,讓季老爺子頓時覺得嬌妻受了委屈,更覺得季知東白長了幾十歲,一丁點家教都沒有。
季老爺子想出口教訓季知東這個不孝長子,結果他才剛張口第一個字都還沒吐出呢,就見季知東拉著妻子,帶著一直表明自己是背景板,隻喜歡安靜看戲的一雙兒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老季家。
末了,更是丟下一句“明天我會登報,和季老爺子你斷絕父子關係”的話,直接就把季老爺子氣得昏厥了過去。
季知東可不管因為他的放話,而陷入更深層次人仰馬翻的老季家。他徑直帶著妻兒出了大院,然後默不吭聲的上了吉普車。
上車之後,從進老季家門就當起背景板的女兒季茹迫不及待的打破沉默,開口道:“阿爸,我們去見堂哥吧。相信堂哥一定能夠明白,不是我們不管他在鄉下吃苦受累,而是……我們這十多年來,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
季知東重重的打了一下方向盤。他很生氣,卻不是說這話的女兒,而是對自己……
這麼十幾二十年過去,他咋就沒想過從首都寄給他,據說是季知南親手所寫的書信的真假呢,以至於認為他唯一的弟弟還活得好好的。
謝小楠和季知東多年夫妻,哪裡不知道此時此刻的季知東已經被滿滿的愧疚包圍。她安慰丈夫道:“二叔的死是意外,不關你的事。要怪就怪那喪良心的劉顯宗(季知西),居然瞞著二叔的死訊不說,還一直假裝二叔跟你通信。”
鬼靈精怪卻長得一臉憨厚的兒子季謝璋連連點頭:“阿爸,阿媽說得沒錯,你就當這些年寄的東西都喂了狗。彆生氣,免得一會兒咱們去見堂弟,堂弟還以為你天生就長了一張生氣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