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之一連串行雲流水的行為,可讓朱老太氣得又是哭著摸眼淚,又是一陣乾嚎。
“季大春,你這個沒有良心的兔崽子喲,你媽活了這麼大的年齡,也沒攤上你給煮麵端飯。你倒好,你這個娶了媳婦忘了娘的兔崽子倒好,居然當著你媽的麵兒,伺候起那不下蛋的孬貨,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親媽。”
朱老太的話,讓賀小珍有點兒食不下咽,但隨後季言之故作驚訝的反駁,又讓賀小珍胃口大增,幾乎含著笑意大口大口的吃,臥有荷包蛋的白麵條。
院子裡,季言之還在和朱老太東拉西扯。
“媽,這人的眼睛裡除了眼珠子外,就隻剩下眼屎,兒子自然不把你放在眼裡。”
這話聽起來挺像那麼一回事兒,但就是怪怪的。
至少正在組織言辭準備繼續罵街的朱老太被噎了個正著,什麼話都罵不出來了。
“哼,光護著連蛋都不會下的孬貨。”
季言之真的不喜歡聽這個話,能下蛋的那是母親,這麼罵人,不是內涵兒媳婦連|雞|都比不上,是什麼。“媽,你彆說這樣的話,行不行。你不想照顧還在月子中的小珍,我來照顧行了吧。”
“去去去。”朱老太沒好氣的道:“你一個大老爺們,照顧媳婦的月子?美得她!”
“可媽你又不願意照顧,那不得我這個你口中的大老爺們來?”
季言之試著以原主季大春的方式,跟朱老太講道理。但是他忘了,上了年齡,特彆是上了年齡還重男輕女的老女人,是最不可能跟你講道理的。
朱老太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她強勢慣了,即使將唯一的獨苗苗兒子季大春當成寶兒,卻絕對不允許季大春有任何忤逆她的行為。
恰好,季言之試圖跟她擺事實講道理,就是一種忤逆不孝。
朱老太此時深刻的覺得,季大春之所以學會了跟她頂嘴,就是那忤逆不孝的兒媳婦煽惑乾的。
朱老太越腦補,心越酸,人也就更加的鬨。
朱老太個子矮,因為早年頻繁生育的緣故,明明不過四十多歲,卻蒼老的好似七八十歲,臉上的褶子坑坑窪窪,活脫脫就是後世家長裡短電視劇裡的惡婆婆。
“大春啊,老娘的寶兒啊,你咋就成了白眼狼了,果然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朱老太哭得那叫一個傷心喲,而且邊哭還邊往外走,嘴中也不停歇的繼續大罵,反正說不出來的做作。
季言之靜靜的看著朱老太就這樣哭著出了門,沒有吱聲。
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朱老太憋屈得慌,特彆是賀小珍這個兒媳婦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標準逆來順受的時候,朱老太反而心情不爽利的時候都會來這麼一出。
彆以為她哭哭啼啼、罵罵咧咧會想不開,人家是挨個上女婿家的門,給孝順的女兒們哭訴兒子、特彆是兒媳婦的不孝順。
一會兒,嫁得最近的大姐準得殺上門來,先是對著賀小珍這位弟媳一陣喝罵,然後再老調重彈的說朱老太不容易,讓賀小珍好生體諒,不要喪了良心的隨意忤逆不孝,
一想到這個劇情,季言之的心情就跟日了哈士奇一樣。
對,朱老太是挺不容易的,為了拚兒子,不惜頻繁生育,接連誕下七仙女。
人剛到中年又喪夫,為了拉扯獨苗苗兒子長大,陸陸續續的將七仙女都賣了一個好價錢,隻為了給家裡修新房子,給獨苗苗兒子娶兒媳婦。
認真算起來,的確挺不容易的。
可這和賀小珍有什麼關係?
賀小珍是她生的?還是喝了她的奶長大?
都是人生父母養的,誰都不容易。
讓賀小珍體諒朱老太,怎麼不叫朱老太收斂一下她那重男輕女到極儘刻薄的脾氣。
都不是好東西,包括看似心疼賀小珍這個妻子的季大春在內。
表麵上,季大春看起來對賀小珍很好,從來不像農村其他的漢子一樣,每天除了在地裡使勁外,就是將勁兒使在媳婦上,可縱觀季言之得來的整個故事的脈絡,三個女兒,兩個女兒被分彆送給大姐、七姐撫養,小女兒被轉賣,季大春也隻是口頭說心疼,
也是和七個姐姐們一個腔調,說什麼知道自己媽脾氣不好,做得也不對,可他有什麼辦法,求著讓賀小珍看著他媽這些年來不容易的份上,讓賀小珍繼續為了他忍。
而或許賀小珍是被季大春平日裡,在婆婆辱罵她的時候偷偷給她送吃送喝的行為給迷惑了吧,果真忍了一年又一年,最終在成功生下‘有皇位要繼承’的兒子後,也開始朝著朱老太發展。
她忘了自己被送走、轉賣的三個女兒,一家三口外加得償所願,整個人心態都好了不少的朱老太和和美美的住在一起。
然後未來,當犧牲了三個女兒才得來的寶貝兒子娶妻生女之後,賀小珍就徹底轉變為另外一個朱老太,將自己當媳婦生女時所受到的磋磨,全都轉嫁到兒媳婦身上。
真的是又可悲又可恨!
季言之不顧形象,坐在屋簷底下的門檻台階處,思索分析著自己所得到的記憶和大概的人物未來走向。
屋子裡,賀小珍已經將一大碗煮的白麵條以及臥的兩個雞蛋吃得乾乾淨淨,連麵湯都喝了。
“大妞她爹!”賀小珍在屋子裡小心翼翼的喚了一句。
“啥事?”
季言之應答一聲,轉而從門檻台階處起身,推門走進了屋子裡。
“我吃完了。”賀小珍有些緊張的道:“婆婆剛才,是去了大姐家?”
季言之:“估計是吧。”
季言之這麼說了以後,發現賀小珍更緊張了,甚至有些畏懼即將到來的洗腦,不免寬慰道。“小珍彆怕,我就算豁出去挨打,也會護著你的。”
了解過整個劇情脈絡的季言之是真的覺得賀小珍後期會變得和朱老太如出一轍,完完全全是七仙女時不時洗腦說‘我媽不容易,你做兒媳婦的要體諒,不要頂嘴’的關係。
畢竟這世界可是有一種病,叫做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
在季言之看來,後期變得和朱老太如出一轍,磋磨兒媳婦的賀小珍就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同明顯得了更年期綜合症的朱老太一樣是病人,值得細心謹慎的對待。
不過很明顯,鑒於原主季大春隻會嘴上嗶嗶,實際上對緩和婆媳矛盾,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因此,賀小珍雖然因為季言之的話,感覺心暖暖的,但那顆懸著的心,並沒有得到緩和。
賀小珍依然滿腹愁緒,以至於悲從心中來,哭了起來。
季言之:“……”
“對了,大妞和二妞呢?”默了默,季言之隻得試圖轉移話題。隻不過這個話題真的找得並不是那麼好,還透露出一股子敷衍的味道。
賀小珍心中一陣氣悶,忍不住軟軟的懟道。“你又忘了,我生三妞之前,就把大妞和二妞送去我娘家了。”
在那兒起碼有外公外婆三個舅舅疼,哪像在這兒,丈夫口口聲聲喊著心疼,可再心疼有個卵用,還不是拗不過朱老太認死理的重男輕女。哪怕是她娘家媽,也勸著她說“左右大春不像其他男人愛打女人,不就是婆婆事兒逼一點了嗎,等生了兒子就會好的……”
並且還要祖祖輩輩都是這麼過來了,她這個媽之所以沒有受到磋磨,那是她肚子爭氣,一嫁給她爸,就接連生下三個帶把的小子。
賀小珍越想越覺得她娘家媽說的是這個道理,心中暗暗鼓勁,自己給自己洗腦。
麵上兒卻說:“大妞她爸,你什麼時候去一趟我娘家,把大妞和二妞接回來啊。”
“得你出月子吧。”
季大春本身長得斯斯文文,又讀過幾年書,並沒有怎麼乾地裡的農活,而是在大隊上乾了記分員的工作。說忙不忙,說不忙又有點兒忙,至少農忙時,是顧不了家裡的。
而且季言之清楚的記得,大閨女、二閨女被接回來沒多久,就被轉送給大姐、七姐撫養,小閨女被轉賣給外鄉人的事,就發生在秋收農忙,季大春忙著和大家夥兒計分的時候。
季大軍本身就像一個倆不相幫的看客,平日裡就沒怎麼關注家裡,何況是農忙時候呢。所以還是讓大閨女、二閨女就待在嶽母家,等賀小珍至少坐滿一個月的月子,再說接兩個女兒回來的話。
隨後兩口子有些相對無言。
季大軍是個在家不怎麼做事的,季言之接手,也不可能一下子變得很勤快。
一日三餐給賀小珍做飯,真的算是季大軍能夠做到的極限了。季言之和季大軍性子相差太多,不好一下子便改變人設改變得飛快,要循環漸進。
季言之坐回了門檻台階發呆。
大概臨近天黑的時候,幾個姐姐們風風火火的來了。
沒錯,朱老太的的確確是跑去幾個姐姐家淒淒慘慘戚戚的哭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