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彆說,女兒們被她一個個嫁出去,收了高額彩禮。朱老太那日子過得喲,簡直可以用養尊處優來形容。
朱老太:“……”
朱老太張著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季言之的疑問太紮心了,還讓她忍不住順著思路想,是不是她開了一個壞頭,以至於她小兔子似的寶兒拿她說事。
朱老太覺得自己胸口突突的疼,有即將窒息的錯覺。
朱老太很想發火,可季言之先前鬨的那架勢,朱老太如何敢發火,就怕寶兒的兔子真的收拾東西跟著賀小珍回娘家去了,從此以後賀家就多了一個叫季大春的上門女婿。
隻要一想到這可怕的場景,朱老太就心驚膽戰,整個人都不好了。
可不能這樣喲,不然她不是無顏見九泉之下的死鬼男人了嗎。
這時候,季言之心情總算好了點,又開始嗶嗶:“媽,你好好想想,我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鬼,為什麼要為了還沒影兒的後代,從現在就要當頭老黃牛,拚命掙錢。”
六七十年代啊,交通全靠走、通訊全靠吼的六七十年代,出門必須得有各鄉鎮、單位開的個人證明,不然寸步難行,怎麼掙錢啊。而且嗬,這輩子彆想他為了所謂的兒子掙錢,為三個閨女掙錢還差不多。
“媽喲,我的親媽喲。你也可憐可憐你疼愛了大半輩子的兒子吧,你忍心兒子像爸一樣被生活的重擔壓彎了腰,早早就離世?”
肯定是不想的,隻是……
“寶兒,沒有兒子會被人嘲笑的啊!”朱老太喃喃道:“會被人說得一輩子抬不起頭的。”
“沒事,我臉皮比較厚,不會在意那些個風言風語。”
真敢隨意嗶嗶,兔子也有兔子收拾人的手段,不然咋有兔子急了也咬人的俗話。
朱老太又被季言之這句話,哽得直翻白眼。
說什麼呢,這是臉皮子厚就能應對了的事情?
朱老太從舊社會走來,享過福也吃過苦,怎麼會不知道風言風語的厲害。
當初她接連生下女兒,連寄以厚望的老七,生下來還是個丫頭片子的時候,不光她的死鬼男人,就連她自己,也被風言風語說得說得差點抬不起腰杆,還是一舉生下了寶兒,才一下子揚眉吐氣,走路都帶風。
朱老太是真的不想她千盼萬等來的寶兒,落到她和死鬼男人當初被鄉裡鄉親、左鄰右舍擠兌得抬不起頭來的樣子。滿腹憂愁。
朱老太並不清楚自己的兒子已經換芯了,憑借著季言之那不要臉的勁兒,真的是神鬼都怕,何況是人的風言風語。所以她的擔心,真的是白擔心了。
朱老太張了張嘴,發現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半晌後,隻能悻悻然的來了一句。
“以後你就知道厲害了。”
朱老太收張旗鼓,老季家已經外嫁的七仙女自然也就沒了開口附和朱老太的理由。隻得老老實實的來了幾句乾巴巴的話語作為總結,吃了午飯後,就紛紛不舍的回了各自的夫家。
季言之感覺吧,不舍得離開娘家那是次要的,七個姐姐們那是怕他不學好,欺負親媽呢。
季言之是不可能乾這種事情的。
哪怕他對於這世親娘的某些行為,特彆是磋磨兒媳婦這點,看不上眼,也最多口頭上憋屈一下朱老太。
真要隻顧賀小珍,而不顧朱老太的事情。季言之還做不出來,朱老太有萬般不好,但她疼愛原主季大春的心,總歸是不摻和任何假。
好在,經過季言之一係列的騷操作,朱老太暫時不敢明目張膽的磋磨賀小珍,像什麼做飯故意不做賀小珍的飯,指桑罵槐說賀小珍坐月子不出門是懶得的話,朱老太都沒有再做,沒有再說。
老老實實,安安分分的讓賀小珍硬是坐滿了一個月的月子。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賀小珍體質的緣故,每頓糖水雞蛋、鯽魚湯供著,硬是沒有增加多少奶水,出了月子奶水還直接的沒了,小閨女經常半夜餓得肚子哇哇直叫喚,簡直心疼壞了季言之。
沒辦法,季言之隻能挖空心思,找機會進了城,然後以救了人,被救的那人表達感謝的理由,將小閨女急需的奶粉、麥乳精變了一個名義拿出來。
這樣子,朱老太又有理由罵賀小珍了。
“真是沒用,老娘一個月好吃好喝的養著。寶兒摸得魚蝦全部熬成湯,都進了你的肚子裡,結果呢,你硬是全用來長膘了,沒漲奶不說,出了月子還回奶了。見天的糟蹋錢,可真厲害啊。”
“媽,你彆說,小珍也不是故意的。”
季言之有些疲憊的揉揉太陽穴,讓朱老太彆動怒,像回奶這種事,真的不是人力可以控製的啊。
怪在賀小珍的頭上真的很沒有道理。就憑賀小珍那敏感,遇事就忍,軟軟弱弱的性子,絕對會因為朱老太的話陷入自我厭棄中,到時候他少不得花費很多的時間去哄。
季言之的辯解,讓朱老太下意識的臉黑。“你就護著吧,賀小珍越來越不像話了,你還護著?是不是真想她騎在你頭上屙屎撒尿啊。”
一般而言,重男輕女還是寡母的女人,都對兒媳婦很不待見,特彆是她還接連生丫頭片子。
哪怕劇情中,賀小珍在三個女兒分彆被送養轉賣後,如願以償的生下兒子後,就真的過上了好日子。其實不儘然,哪怕季言之了解的未來劇情脈絡隻有大概,也知道看似圓圓滿滿、和和美美的結局,必然有不少裂縫。
就憑季大春媽寶男的做派,賀小珍哪怕直到朱老太死,都是個忍氣吞聲的包子。
其實憑良心說,季言之並不喜歡賀小珍這種軟弱到沒有自我,連為母則強、自己孩子都不知道護住的道理都不懂的女人。
可換位思考一樣,季言之儘量把自己代入季大春這種終生受擺布,一直堅定‘我媽不容易巴拉巴拉’話語的媽寶男思維中,倒覺得在老公靠不住的情況下,賀小珍養成了逆來順受到失去三個親生女兒,也不懂反抗,隻會軟弱的流眼淚的性子,情有可原。
較真起來,朱老太的惡,在於她沒有把賀小珍、三個孫女兒當成家人,屬於刻薄婆婆的通常做派,而季大春則是地地道道的渣。
作為丈夫,你既然娶了人家,就要對人家一輩子負責。
可季大春是怎麼做的呢,隻會在朱老太磋磨賀小珍之後,偷偷摸摸的對賀小珍好。這或許是喜歡,甚至心疼賀小珍這位妻子的表現吧。可是真正的喜歡心疼不是該在母親一次次刁難、磋磨妻子的時候站出來阻止嗎?
而不是一邊偷偷摸摸的表達,一邊口頭上巴拉巴拉‘我媽不容易,你多體諒,不要跟他一般見識’的話。
季言之是真心覺得,這樣子的季大春很渣,完完全全配得上渣夫的名頭。
因為在家庭關係中,不想著怎麼調節妻子與母親之間的關係,口頭上嗶嗶‘我媽不容易,你多體諒,不要跟他一般見識’話語的丈夫是最渣的。他的作為相當於不作為,比起兩方和稀泥,儘量調和婆媳關係的男人還要不如。
他純粹就是兩不相幫,由著自己的生母針對,甚至磋磨和他要過一輩子的妻子。
“明天我去小珍娘家一趟,將大妞、二妞接回來。”
季言之開口說話道:“小珍已經出了月子,再把大妞、二妞留在嶽母家不合適。”
朱老太想甩臉子,有心想說兩個丫頭片子值得去接?但到底還是虛這段時間以來,季言之不留痕跡的改變。雖然從外表上來看,還是溫文爾雅像城裡人,但到底,大灰狼偽裝小白兔,總會露出破綻的。
可這破綻是不留痕跡的改變性格,因此朱老太滿心以為季言之的改變,是她的緣故,反倒逐漸收斂了脾氣,最起碼不敢再肆無忌憚的當著季言之的麵兒,不把賀小珍當人看的隨意辱罵。
朱老太嘴巴蠕動片刻,到底還是開口。
“賀小珍那個女人,我不放心她照顧三個孫女。”
——這話打哪說起?你不放心賀小珍照顧三個孩子,賀小珍還怕你插手照顧呢。
——就你那性子,能忍一時的嫌棄,但時間長了,絕對會滿肚子怨氣好不好。
季言之心中嗶嗶,麵上卻道:“這樣容易累著媽。媽你養大我和姐姐們不容易,現在上了年齡,該享受我們孝順才是,怎麼好再勞累帶孩子。”
真.沉默寡言,在朱老太麵前隻埋頭做事不敢說話的賀小珍,這時候也難得附和起季言之。
她的話,沒有季言之那麼蠱惑人心,說到了朱老太的心坎裡,但還是讓朱老太緩和了臉色,對著她說話的語氣,不再那麼的惡聲惡氣。
“行了,彆跟著寶兒一起奉承我了。接回來就接回來吧,反正有寶兒的七個姐姐在,家裡還養得起幾個閒人。”
說著,朱老太還瞪了閒人之一賀小珍一眼。
——沒用的玩意,真的是白瞎了不少的好東西。
季言之沒有再多說什麼,哪怕賀小珍因為朱老太的目光,畏縮了那麼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