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向月嬋一路返回,任獨遊都沒有說過任何的話。
老魔有自己的想法,【地居人】向地表進軍確實是迫不得已,但時機確實不對——以他看來,既然能夠從【天牢】脫困而出,那麼勢必是要向【聯盟】複仇的。
但並非現在。
他原先的打算是等到下一次【千年魔教】之戰時,再強勢複出——尤其是找到了【魔種】靈童,這開局比上一次的魔教戰爭好上太多。
但【虛無之境】的出現,讓所有的初步打算都已落空。
——【天牢】為何破裂?
——【虛無之境】的出現,是否太過巧合?
用向月嬋的話來說,【虛無之境】是在進來這一個多月的時間瘋狂擴張的,否則以原本的速度,神教至少會有十幾二十年的時間來部署。
【虛無之境】激化的原因,任獨遊已經無暇去找尋……【昆侖都】內,從【天牢】出逃的邪魔們,此時還在激戰。
“月嬋祭女,衝出地表之後,可有去向?”
……
【地居人】數量確實異常的龐大,光鮮亮麗的【昆侖人】絕大部分並不了解【地居人】可怕的繁衍能力。
但若說【地居人】遠征地表就能毀滅【昆侖都】,任獨遊並不相信。
【昆侖都】那麼多的聖地,【南天門】,仙庭軍,還有水平線在【超階】的人均修為,以及其同樣龐大的人口,【地居人】遠征地表,而且還比原來少了五百年時間的發展,不被打成弟弟才怪。
向月嬋顯然是知道這一點的,因此初步的打算是率領【地居人】登錄地表之後,以最快的速度往【聯盟】西北方前進,可以邊走邊打,不計傷亡的情況之下,隻要有三成的【地居人】能夠抵達【天之海】,再依靠【天之海】的地形,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聯盟】之中,各州各地,還有一些隱世的神教老人,隻需【魔種】靈童出世的消息出現,就能有收攬各地殘留力量的可能。
這便是向月嬋的打算。
“【虛無之境】的擴張,打亂了我們所有的部署。”向月嬋無奈道:“目前,我們也隻能有一步算一步。我知道這一條路對好不容易積攢了些力量的神教來說,無疑是致命的。但隻要餘火還在,大魔神的意誌就不會消失!而且,我們已經找到了靈童!”
任獨遊突然感覺,這些新生代的神教教徒其實挺難的。
上次魔教戰爭,神教確實是打爽了,最巔峰時期,甚至連【昆侖都】都占據了半數,【聯盟】各州各地更不必說,可謂是全境開花。
可攤子鋪得太大,崩盤也來的極其迅猛,被徹底惹怒的眾聖地與仙庭軍,在收服了失地之後,對神教的打擊前所未有的嚴厲。
【天牢】六層以下,一度逼爆,後來被處死的神教中人,不知何幾。
這也導致了神教恢複得極其緩慢……向月嬋這一代創業實在是一窮二白得可以——任獨遊遙想當年自己一夥人神教創業的時候,好歹前代還是留下了不少基業……
當然,自己一屆的神教元老,將神教的底蘊幾戶霍霍乾淨的事情,任獨遊是不打算對向月嬋這個晚輩道歉的。
——老夫憑本事霍霍的遺產,為何要道歉?
“嗯,你這個想法不好。”任獨遊沉吟道:“不過也不怪你,畢竟外界發生的事情太過突然,神教在情報收集方麵,以後還需要加強。”
向月嬋沉默不做聲,要不是神教發展需要這些老魔的力量……
“任老可有高見?”
“神教發展,離不開錢糧。”任獨遊此時目露精光,“既然要打,那就狠狠地打,趁著【昆侖都】此時大亂,我們完全有可能拿下一個聖地的資源!”
向月嬋不禁皺眉,忍不住提醒道:“任老…我們,可沒有靈舟戰艦,能夠攻打聖地。”
總的來說,【地居人】哪怕全部都能登錄,也都是一群……步兵。
“老夫說的是【神農】聖地!”任獨遊輕笑了聲,“【神農】聖地掌管著【聯盟】大部分的丹藥,它富裕的程度難以想象!而且,更加關鍵的是,【神農】聖地是除了【南天門】之外,唯一將聖地外露的……甚至,它的防禦力遠遠比不上【南天門】!”
“此事……”向月嬋沉吟道:“我還需向靈童稟告。”
“機不可失,遲疑就會敗北。”任獨遊深深地看了一眼,“知道當年為何神教占儘了上風,為何還會被【聯盟】擊敗嗎?就是因為神教之內,有些人猶豫了,有些人認為已經可以與【聯盟】平分天下,不必再造更大的傷亡了。結果,神教卻流儘了鮮血!”
——確定不是你們這群老貨玩嗨了的緣故?
“待我覲見靈童。”
……
白骨宮房。
六十來平的空間之中,被劃分成了前後兩室……向月嬋走入前室的時候,白衣的少年卻正在作畫。
這裡貼了許多的畫作,幾乎貼滿了牆壁,都是些山山水水的風景……風景之中,卻始終藏著一道曼妙的女子身影。
向月嬋從未見過靈童畫過這名女子的正麵。
這哪像是一教的【魔種】靈童,分明就是一位世家子弟。
“月嬋,你回來了,那位任前輩沒有為難你吧。”少年微微一笑。
“任老德高望重,自然不會為難我這個晚輩。”向月嬋此時跪伏在地上,額頭抵住貼地的雙手,“靈童不必擔心……另外,關於我們的遠征計劃,任老給出了一些建議,希望您能定奪。”
“你先抬起頭來。”少年輕聲說道。
向月嬋緩緩抬頭,作為神教祭女,專職伺奉魔尊……魔尊不在,自然便隻能伺奉【魔種】靈童。
少年走了過來,雙手捧著祭女之麵,揭開,露出了一張清秀的臉來。
“靈童……”
少年搖搖頭,“說過很多次了,如果隻有你我的時候,你叫我靈兒就好了。”
“奴婢不敢。”向月嬋連忙搖頭。
少年…靈兒柔聲道:“是你從汙河之中將我救出的,如果不是你,彆說覺醒成為【魔種】了,隻怕我早就葬生在汙獸的腹中。你是我在這裡唯一的朋友,直呼我名,有何不可。”
“一切都是大魔神的指引。”向月嬋連忙道:“靈童回歸,是既定的宿命,哪怕不是奴婢,也有彆人。”
“你既然身為祭女,就應該聽從我的吩咐,對吧。”
“……靈童,【地居人】行軍之事,迫在眉睫。”向月嬋想了想道:“等神教安定下來,奴婢…都依您的。”
“那任獨遊說什麼了。”靈兒一臉無趣地問道。
“任老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先趁著此時【昆侖都】大亂,進攻【神農】聖地,將……”
“好了好了。”靈兒卻忽然揮了揮手,“既然你都來勸說了,想必你也已經同意了這老家夥的想法,那就按照你們的意思去辦好了。”
“這……”
靈兒回到了桌子之前,拿起畫筆,“我對神教的事情沒有任何興趣,你去吧,你能代表我。”
向月嬋咬咬牙,輕聲道:“靈、靈兒,大局為重,你不能如此草率。”
“真好聽。”靈兒輕笑了聲。
向月嬋頗為無奈……不知道為何這代的【魔種】靈童,絲毫沒有表現出一絲的雄圖偉略,卻隻喜歡風花雪月。
說靈童看上自己吧,卻又從不要求自己伺奉。
說可沒有看上吧,卻總是喜歡撩撥……或許,是因為他心中早就有了牽掛之人。
向月嬋下意識地看了眼散亂在地上的山水畫……依然不見那山水中佳人的真容。
“就按照任獨遊所說的去辦吧。”靈兒此時冷不丁說道,“多年來,【神農】聖地主營丹藥經商,武力確實不高。至於【神農】的聖主,也是個誌大才疏之人,不足為慮。至於那【神農】聖子薑濤,天性敦厚善良,優柔寡斷,難成大事,不攻打【神農】聖地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向月嬋愣了愣。
靈兒自顧自地說道:“隻不過,【聯盟】一直與【神農】聖地有合作,有一支仙庭軍駐守,這一點你們要多注意。”
“好…好的。”
……
“靈童怎說?”
任獨遊一直在白骨宮房外等候,此時見向月嬋走出,便上前詢問。
向月嬋平靜道:“靈童已經同意了任老的提議。不過靈童說,【神農】聖地隱藏了一支仙庭軍隊,要我們小心。”
她說了一下【魔種】關於【神農】聖地的評價。
任獨遊詫異道:“靈童竟然還知道這些?他不是一直都生活在【汙河世界】嗎?”
向月嬋淡然道:“靈童之能,豈是你我能明白?”
任獨遊心中疑惑,在怎也不可能無中生有……你作為神教祭女,情報拉胯,靈童卻知道比你更多,要你何用?
“說起來,你們是如何找到轉世【魔種】靈童的?”任獨遊冷不丁問道。
“自然是根據預言所提及,從【汙河禁區】之中找到。”向月嬋皺了皺眉頭,“任老已經見過了【滅世黑蓮印】,難不成還有假?”
“老夫當然沒有懷疑。”任獨遊嗬嗬一笑道:“老夫隻是好奇,靈童被你們找到之前,是如何在【汙河禁區】之中生活的。”
她腦中閃過了少年渾身泥濘,自汙河之中走出,一臉迷糊的模樣。
——姑娘,我不下心掉下來了,你可知道離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