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呂依雲再次回答呂布海房間的時候,卻沒有看見洛邱在這裡。
小姑娘疑惑地皺了皺眉頭,但她還是走到了呂布海的麵前。她的爺爺依然還是老樣子。
並不是老樣子,一瞬間,呂依雲就感覺到了呂布海和平時有些不同,他比往日的時候還要更加安靜。
小姑娘甚至無法在她爺爺的眼睛之中,看到從前僅存的一絲靈動,仿佛如今坐在這裡的,僅僅隻是一個軀殼般。
她忽然有些驚恐起來。
看著這雙完全渾濁的眼睛,小姑娘就這樣步步後退著,輕捂著自己的嘴唇,直到她最終碰到了窗台。
呂依雲下意識地打開了窗,她並不想,並不願意麵對這幅模樣的呂布海,於是她把頭探出窗外,深深地呼吸著。
終有一天,他會忘記所有的東西,他的親人,他的家,他的一切,甚至他自己。這個阿爾茨海默病最終的結果就是這樣,而且是完全沒有辦法扭轉的局麵。
小姑娘很早的時候就知道這些——在這個資訊發達的年代,年輕人總能夠因為探求的渴望,而掌握多種多樣的探求手段。
一早就知道的啊。
隻是,隻希望這一天能夠遲一些到來。一年,一個月,一日,一個小時,也好。
吸了一口又一口的新鮮空氣,帶著海邊特有鹹潤味道的空氣並沒有能夠讓小姑娘感覺好一些。
呂依雲終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堅強。
她的淚水到不了前麵的大海,隻是落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然後滴落在窗框之上,滴落沒有聲,但她此時看見了側邊草坪上,那個正在眺望著什麼的年輕人。
呂依雲打開了旁邊陽台的門,從陽台側邊的小樓梯走了下去,來到了草坪。
她下意識地來到了這個年輕人的身邊。
她發覺自己真的是下意識地這樣做……甚至,來到的時候,她心中已經泛起了一絲後悔。因為,從這個方向看去的話,正好是看著聽潮崖的位置。
“那上麵,現在應該很熱鬨了。”
洛邱轉過身來,看著呂依雲,輕聲道。
……
“你是不是對我爺爺做了什麼,或者說了什麼?”
但小姑娘的說話,則是摸到了一些確實發生過的事情。
洛邱露出了一絲微笑,他試圖讓這位小姑娘能夠在此時此刻獲得一些安靜,並且道:“你覺得我會對你爺爺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任紫玲是很好相處的人,梨子是比較簡單很好看穿的人,至於那位叫做優夜的則是神秘的人。這些都是小姑娘這短暫的接觸所感受到的事情——而眼前的這位,則是既神秘,又難以相處的人。
“我!”呂依雲一下子移開了目光,看的是海,“我不知道。”
洛邱點了點頭,又一次朝著那聽潮崖的方向看去,“吳秋水還沒消息回來。也就是說,你母親隨時都有可能被村名從上麵扔下來。我看你好像沒有太過擔心。”
“怎麼會!”呂依雲咬牙道:“我也過去……隻是,隻是爺爺一個人,我……”
“不想讓她被扔下來嗎?”這次洛邱似乎更加的直接。
“不想。”呂依雲一抬頭道。
“她並不是你的生母。”
“我、我才知道!”
“你吃過東西沒有?”
“什麼?吃了……”
“吃的是什麼?是誰做的?幾點吃的?吃了多少?是麵條還是米飯?你平時的飯量是多少?你高考填報的誌願是那裡?有人跟你填報的誌願是一樣的嗎?你早就知道不是你生母。你有沒有早戀?你早戀的時候是什麼時候??什麼時候知道的?對象是誰?多高?叫什麼名字?對方喜歡你嗎?”
“粥”、“我做的”、“早上五點多的時候”、“一碗”、“粥”、“一碗”、“慈光大學”、“早知道”、“沒有”、“沒有”、“沒有早戀”、“高考前”、“我都說了沒有對象”、“不知道”、“不知道”,“都說了沒有對象,我怎麼會知……道。”
一連串既然急快的問題之下,小姑娘也異常快速地回應著。她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樣急著回答對方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