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沒想過要殺他……”
安娜用雙手掩著自己的臉。聲音從她的手指間傳出,變得並不是太清晰,“可我、可我不得不這樣做……他不應該要挾葉菲姆……既然他逃出來了,為什麼還要回來。”
需要說出這些事情。
它們埋藏在她的心中,讓她此刻無法呼吸。
“幸好他指名要見的人是我……”安娜放下了上手,深呼吸了一口氣,尤有淚痕的她此時沉聲地道:“是沒錯,我確實是開槍了,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了他。他或許會受很重的傷,但起碼他能夠安全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葉菲姆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要挾他的人。尤裡他,他不應該再回來。”
洛邱看著安娜,目無表情道:“可安娜小姐你確實對他開槍了,不是嗎?不管出於什麼樣的理由,你開槍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讓尤裡先生會承受著最大的痛苦……還是說,你過後會打算向他坦白,以求獲得他的原諒?”
安娜卻搖搖頭。
她又深呼吸了一口氣,“我不會那樣做。他隻需要在醫院躺一段時間就足夠。我不會打算再出現在的麵前。即便,這一輩子,他都不原諒我,我也沒有意見。甚至,即使他最後騙了我,沒有告訴畫是賣個葉菲姆的事情,讓我回來找葉菲姆,以至於送命,我也沒有怪他。”
她自嘲似地冷笑了一下,“隻是我想不到,他恐怕也想不到……我們,都會碰到你們。”
洛邱淡然道:“作為客人來說,不管是安娜小姐,或者是尤裡先生,兩位的渴望都太過強烈。”
作為俱樂部的老板,洛邱沒有打算和客人說明……他們的這份心中的強烈,就像是在引誘一條饑餓的餓狼一樣。
當交易被觸發的時候,擁有俱樂部無上權力的老板,也需要承擔起這份來到客人麵前的義務。
“是嗎。”安娜苦笑了一聲。
她無比清楚,當葉菲姆捏著她脖子的時候,她心中的憤怒和怨恨,以及不甘心是什麼模樣。
“我足足用了三年的時間,用儘了所有的方法,終於靠近到了葉菲姆的身邊,開始得到他的信任!”安娜沉聲道:“我還沒有親手把這個惡魔送入地獄,讓他吃下所有的罪孽之前,我怎麼可以死!我不能夠讓自己死——哪怕是死,我也要把他一同拉入地獄之中!”
“我要讓自己活著……活到看到他承受著痛苦,不安,看見他一無所有,看到他生不如死的一天!”安娜咬著牙,她的眼中有著化不開的怨毒,“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
“所以從你碰到尤裡先生開始,就已經打定主要要利用他了嗎。”洛邱好奇地道。
安娜深呼吸一口氣,苦笑道:“每一天,每一天,我都隻能夠在葉菲姆的身邊強顏歡笑。他從不曾真正地信任我。我必須做點什麼……我必須引誘他犯錯。當我在美術館碰到尤裡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我知道葉菲姆是一個從來都不會安分的人。我把我的計劃告訴了他,他甚至馬上就同意了下來。”安娜低著頭,輕聲地道:“我和他從那天起就開始認識了,上天真的給了他無與倫比的才華。可是,他並沒有得到和這份才華相配的機會……他有著自己的夢想,他希望能夠成為一名真正的畫家,他希望他的作品能夠得到全世界的認同,他希望能夠闖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可我最終還是利用了他的這份夢想。”安娜幽幽地道:“我告訴他,有一個機會,能夠讓他達成自己的願望。一開始,他並不知道這些,而是全心全意地去模仿著《無名的女郎》,隻因為我告訴他,這樣才能夠向一位金主展示他的實力……可他最終還是察覺到了。”
安娜搖了搖頭:“根本不是什麼出名的機會,他隻是葉菲姆用來賺錢的工具……他不可能真正地讓自己的畫給全世界知道。他甚至畫自己想要畫的東西的機會都沒有。全部都是,僅僅隻是,彆人的東西。但他,最後還是完成了第一幅的《無名的女郎》。”
“我想恐怕是因為安娜小姐您的緣故。”
安娜肩膀微微聳動,悲聲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可以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他對我的感情……但我不會,也不能夠回應他。因為我無時無刻都提醒著自己,不要忘記自己的目的!我必須要讓葉菲姆承受他應得的懲罰。隻有這樣,隻有這樣……隻有這樣……唯有這樣,才能夠讓那些因為葉菲姆這個魔鬼而遭受到不幸的人安息。”
“拉斯帕德斯卡亞礦區嗎?”洛邱忽然道。
“你知道?”安娜猛然抬起頭來。
洛老板淡然道:“沒什麼,不過是之前碰到一位先生,他也是從這個礦區出來的人。”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