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薛卲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隻是下意識地轉過了視線,從這婚紗店的玻璃窗看著那外邊。
看著那一顆掛滿了緞帶和寶牒的老榕樹——那顆許願樹。
“有你的願望在上麵嗎?”
忽然傳來了年輕人的聲音,薛卲回過神來,看著他,露出了一絲恍然。
洛邱才微笑道:“那棵樹,有很多很多的願望在,我看你看得入神,所以多口問一問。當然,不回答也可以。”
“其實也沒什麼。”薛卲搖搖頭,“都是小時候的事情……小時候,都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不想明天隻想今天,或許啊想著明天卻根本不知道自己無法應付明天的事情。”
“念念不忘的人?”洛老板道。
薛卲想了一會兒,忽然悄悄地看了一眼那更衣室的地方,才微微地籲了口氣,“是有個女孩。我們一起上學,一起放學,曾經相約,說好了一輩子。”
薛卲感概地搖了搖頭:“不過啊,這種事情也就是當時美好……再美好不過了。”
“分手了?”
薛卲抿著嘴,點點頭道:“我們說好要上同一所的大學。但是後來高考之後,她被家人送去意大利念書了……那些說過的話,也就這樣了。幾個年頭,可以改變很多。”
“沒有再聯係了嗎?”
薛卲下意識道:“沒有了。隻是聽過從前的老同學說過,她從事的地質勘探工作,滿世界到處跑,很難找到……之類。”
薛卲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對這個陌生人說這麼多……不知不覺間。
或許是隻是因為對方僅僅隻是一個陌生人——我們都習慣對那些完全陌生的,不知道自己的對方,說一些心中話。
比如說樹洞,比如大海,比如醉酒之後,看見的霓虹燈光下的幻想。
“我是不是很渣?”薛卲忽然苦笑,並且自嘲道:“明明有快要結婚的對象了,可心裡頭還是有些揮之不去的東西……怎麼看都比較渣。”
洛邱沒有答,隻是忽然道:“這棵樹,好像快要消失了。”
薛卲一愣。
洛邱目光示意,薛卲這時候回望過去,隻見馬路對麵這時候來了一輛市政的環衛車子。一些穿著製服的人走了下來,然後在這顆榕樹的四周圍起來了警戒線。
薛卲直到這樣的舉動意味著什麼。
他喃喃自語道:“它長太大了,伸出了馬路,也快要伸入彆人的家……但,這就要砍掉了嗎……”
“應該還沒有開始。”洛邱隨意道:“隻是準備工作吧。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後天。”
薛卲沉默不語。
忽然走來了一位店員,來到了薛卲的麵前,“薛先生,你的衣服也準備好了,要現在就試一試嗎?”
薛卲恍然地點了點頭,低著頭跟著那店員離開,不知道想些什麼。
……
直到這台市政的車子離開了之後,洛老板才從窗外收回了目光,與此同時,一雙手掌此時正蓋住了他的雙眼。
會做這種舉動的,全世界大概也就隻剩下一個了。
“小子!慢慢轉過頭來,對了,就是這個樣子了啊,慢慢地轉過來……乖,記得不要嚇死哦!不要張大嘴巴什麼也說不出口哦!不要流口水哦!”
說著,任紫玲的雙手一點一點地打開。
潔白的地磚儘頭,有一道身影此時正微微地低著頭,手捧著一束藍色的花束。
如荷葉般散開的複古的鏤空蕾絲的裙擺,在地上拖出了長長的純白色的如同風移的浮雲般的質感,一層一層。
卻又像是魚尾一般,優雅而動人——它被稱之為,魚尾婚紗。
穿著它的女仆小姐,在那低頷之下,有著一抹淺淺的微笑,當她輕輕地抬起頭來的時候,那眸子的一抹深藍似乎柔和了許多。
她如潔白無瑕的玉淨瓶。
如伊人,在水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