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家裡沒個能說話的吧?”洛正道:“其實本來也不好談……而且感覺反正你也見過大哲,至少也是旁觀者什麼的,聊天也就沒有什麼壓力……當然啊,我不是說咱們不親啊!就是有點少聯係嘛。”
“那你是怎麼看他的?”
“怎麼看?”洛正一怔,失神般想了一會兒,才籲了口氣道:“感覺有點可惜了吧……說老實話,我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大哲怎麼這些年都這麼混帳。在我印象之中,他不是那種人。其實我姐最開始的死後堅持過一段時間的,經常地往監獄去看他,可他就是誰也不見,什麼話也不說,整個人就像是……就像是失了魂兒一樣。對了,離婚也是大哲在獄中自己提出的。後來,後來我也給說過了,出來,又進去,再出來,再進去,整個人像是自我放棄了一樣。”
“你沒有問過他嗎?既然想不明白的話?”洛邱道。
洛正歎了口氣道:“有啊,怎麼沒有?可聊到這個話題,他總是躲著我……倒是有一次和他聊著聊著,他好像是喝多了,說什麼……要還什麼東西給人的,必須要還回去的之類。然後就倒下去了,醒來之後什麼也沒說。我琢磨著可能是大哲和他的兄弟當年綁架害死了那個小孩的關係吧。”
說到這裡,洛正看著洛邱,撓撓頭道:“你不知道吧?我之前也沒有仔細說。”
洛邱笑了笑道:“其實我有找過這舊新聞看了一下,手機上。”
“虧你能找啊。”洛正搖搖頭,然後變得神色複雜道:“那件事情,當初鬨得挺大的。後來還聽說那小孩子的母親哭瞎了,然後小孩的父親服裝廠破產了,他就扔下了自己的老婆一個人跑路了,剩下一屁股債下來。聽人說過吧,那小孩的媽都自殺好幾回了。好像那個老板叫什麼成功來著……忘了。所以就這樣唄,不但害死了一個孩子,還弄得人家家破人亡。你不知道啊,那些年我姐工作上班都不好,整天讓人指指點點,回家還老哭……也是後來啊,碰到了現在的新姐夫,日子才慢慢好了起來,我姐也就算是開始新的生活了。其實有時候我也想,或許我姐不堅持,也是一件好事情,不然也沒有這樣的好日子……跟你說個事兒吧,我姐最近剛剛懷上了,兩個月了,不過人是有點小胖了,畢竟也三十五六了,身材走樣很正常,你估計沒看出來吧。不過我跟你說啊,我姐年輕的時候很漂亮的!”
“吃夜宵嗎?”洛邱站起身來,看了下時間,便看著洛正問道。
洛正摸了摸肚子,“唉這主意挺好!你弄唄,我去弄點啤酒過來?你喝的吧?大學生不怕啦!反正咱倆好歹也是兄弟!”
“可以。”
……
……
回到了金爺的彆墅級的養老院住所之後,金爺什麼話也沒有說,就讓大哲一個人獨自地去佛堂那邊呆著,然後就帶著大頭去了另外一間房間之中,指揮著這個,指揮著那個。
大頭是搬東西搬得一身的汗水,可不敢有半句怨言……倒是好奇道:“老爺子,這些桌子啊,黃布啊,是什麼啊?還有這個是啥啊?木劍?銅錢?您老還會開壇做法啊?”
“不是開壇做法,驅鬼你信不信?”金爺笑眯眯地道。
大頭看著這裡頭的東西像模像樣的,“驅驅、驅鬼!?老、老爺子,你可彆嚇我,我大頭膽子小!”
大頭聽說過這位老爺子有些不尋常的本事……當然隻是傳言。
“放心,有鬼你也看不著。”金爺取來了毛筆粘上了一點朱砂,開始在黃紙上寫著什麼,一邊道:“你這人肮臟、齷蹉,鬼也不回來找你的。”
“可、可真有鬼的話,我看不著就不管啦?鬼能看到我啊!老爺子,這心裡發毛啊!您是開玩笑的吧?”
金爺懶得和這家夥多少,而是忽然問道:“對了,大哲最近還有沒有去看那個林嫂?”
大頭這會兒連忙走到了金爺的麵前,壓低聲音道:“老爺子,您可千萬彆和哲哥說這事情啊……尤其是彆說是我說出來的啊!”
“怎麼?我這老頭子有出麵有出力,就差沒趴下了,也不夠格知道這事情?”
“我不是這個意思,老爺子,您肯定夠資格啊!”大頭連忙道:“那會兒大哲找我辦事,要我注冊什麼十字會啊,讓我辦什麼房產啊……我去哪兒弄啊?你要是說找妞瀉火的話,我隨便能弄一打啊,可這事情我還真的不知門路啊!要不是實在沒辦法找到您老,而您老又念舊情肯幫忙照顧著這些事情的話,我大頭那會兒能辦得了這麼多事情嗎!可是,可是我哲哥的性子您老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弄房產給林嫂的時候他又進去了,沒辦法也不會找我的。”
“行了行了,我是問你,大哲最近有沒有去找過那個林嫂,你說這麼多做什麼?”金爺不悅地瞪了大頭一眼。
“找了,就昨天。”大頭點點頭道:“不過說起來,這林嫂也真是怪可憐的,她這會兒都完全記不起來自己還有個兒子,還有個老公早就跑路的這些事情了,就以為自己是一個命不好,瞎了眼無親無故的老婆子。明明也就四十不到的人,現在看上去像是個五六十一樣。”
“果然找過……”金爺點了點頭,忽然道:“大頭,你哪兒還有林嫂的生辰八字嗎?”
“啊?給她辦房產的時候倒是有身份證的複印件留下來,可是這不是生辰八字吧?”大頭愕然道:“您老要找個乾嘛?”
“身份證也行,你用萬年曆給我推農曆時間出來。”金爺瞪了一眼,“彆的你就彆問了,按我說的去做!另外,這個符你拿好,給你的!”
“這啥?平安符?”
“對!你背後有個女鬼看中你了,等著和你風流呢!”
“女鬼!”大頭目光一亮:“這個好,我喜歡……”
金爺翻了翻白眼,拿著一個瓷碗就跑到了院子外,說是去弄點兒子時的露水。
……
佛堂前,大哲正按照金爺的吩咐,站在觀音像前,閉上眼睛,放空自己的思想。
越放空,越是有些聲音變得清晰起來。
還是在監獄的時候。
“大哲……你有沒有聽見?那個小孩,他來找我了!找我了!!找我了!!!”
“哲哥,哲哥……我昨晚在艙裡頭睡覺的時候,看到了……看到了……阿龍說,是他來找我們索命了……他也看見了……洗澡的時候……水,水……”
“我們怎麼辦……怎麼辦……小虎他……小虎他昨天上吊了!趁著獄警不注意的時候……上吊了……它,它來找我了!下一個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
“我的孩子啊!!我的兒啊……還給我啊……還給我!!老天爺……還給我啊!我的兒啊……”
……
“大哲……你真的要跟我離婚嗎?”
……
“救救我……”
……
“彆過來!你們都不要過來!!!!”
“小虎!!彆衝動!!”
……
“哲哥,聽說阿龍也在裡麵死了,說是病死的……唉,又少了一個認識的了。”
……
“甘敬啊,謝謝你啦,林嫂給你做好吃的啊……林嫂要是真能有你這樣一個兒子就好嘍。你多好啊,好孩子。”
“林嫂,其實我……”
“怎麼啦?”
“沒、沒什麼……”
……
“像你這樣,警察的兒子,難道不會對我這種監獄犯有什麼看法嗎?”
“可你現在不是出來了嗎?”
……
大哲猛地睜開眼睛,觀音像前,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佛前青燈業火,香煙嫋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