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遇洲隻是簡單地略提了下從風三娘那兒知道的事, 仍是讓成昊帝吃驚不已。
“原來是這樣。”
成昊帝心頭恍然,終於明白為何這次鱗台獵穀出現這麼多外來修煉者,可以說,東陵的修煉者算是遭遇了無妄之災,倒黴地遇到聖武殿尋找天選之子,被那些外來修煉者當成狩獵場。
可就算如此,他們能說什麼?難道要怪聖武殿尋找天選之子?
曆來天選之子事關重大,乾係到整個聖武大陸, 一個小小的東陵無法置喙什麼。
況且以聖武殿的地位,小小的東陵之地,根本無人能與之抗衡,更不用說寧哲洲已是聖武碑上記下的天選之子的人選。
回想先前和聖武殿的尹星珩師兄弟的交談, 成昊帝在心中微微一歎。
等成昊帝終於收拾好心情,便見寧遇洲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正用英砂石打磨著靈石雕琢的花盆,一舉一動, 無不閒雅煦和,世間種種煩擾悉數遠去。
成昊帝因聖武殿之事產生的焦躁複雜的心情很快就沉靜下來。
他笑道:“你用靈玉雕個花盆做甚?”
“自然是有用。”
成昊帝這才注意到桌麵上白玉盆和啃靈丹的妖兔,不由愣了下。
白玉盆裡的小苗苗努力地假裝自己是一株草, 葉子都不帶動一下, 扮演得很逼真。
妖兔對成昊帝不感興趣, 挨著白玉盆, 舔了口靈丹, 又看看小苗苗, 一副溫馴無害的模樣,無人知道這隻小兔砸其實是變異的六階妖兔,可凶殘了。
不管是白玉盆裡的小苗苗,還是那隻抱著靈丹啃的妖兔,這兩者看起來實在是太平凡,很難引人注意,成昊帝沒看出它們有什麼特彆的。
不過現在它們在這裡,顯然寧遇洲養的。
成昊帝隻看了一眼,沒怎麼放在心上,問道:“怎麼不見你媳婦?”
“我們失散了。”寧遇洲淡淡地說。
成昊帝再次愣住,“幾時的事?在什麼地方失散?”問完後,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臉色有些微妙,忍不住看向小兒子,發現他神色淡然,眉宇間依然是那副溫和的模樣,不見焦慮難過。
一時間,成昊帝有點懷疑自己的猜測。
“小七,你媳婦……”他欲言又止,仿佛生怕戳中兒子的傷心事。
寧遇洲雖不想多解釋,但也不好讓老父親隨意猜測,隻好道:“我和阿娖是在鱗台獵穀的妖修洞府失散的,不過我知道她還活著,你不用多想。”
聞翹聽到寧遇洲的話,差點想要動動葉子表示她真的還活著,公公就不要多想。
還活著,卻不見蹤影,難道……
“你媳婦被那些外來修煉者捉走了?”成昊帝臉色難看。
先前寧化元發現外來修煉者時,有好些外來修煉者朝鱗台山上掠去,因人數太多,他們隻來得留下一部份人,逃了好些個。也不是沒有派人進鱗台山尋找,但那幾個人能在眾目睽睽下逃走,修為自是不俗,如今恐怕已經逃離東陵。
寧遇洲沒想到他腦補成這樣,倒是省了他找借口為阿娖掩飾,於是也沒再多嘴解釋。
這種沉默的態度,也讓成昊帝越發的肯定,不由歎了口氣,安撫道:“你放心,我會派人去找的,相信你媳婦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
越說,成昊帝心裡越是沒底。
那些逃走的外來修煉者的修為極高,聞翹一個入元境的低階女修,能僥幸活下來嗎?就算能僥幸活下來,但她的身體不好,又能逃到哪裡?東陵之外的世界很大,修煉者無數,強者不知繁幾,聞翹一個身體不好的低階女修際遇可想而知。
寧遇洲看他一眼,眸光閃了閃,說道:“我自己去找。”
“什麼?”成昊帝大吃一驚,“你決定自己去?不可!小七,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再熬一年,等你體內的封禁解除,你……”
“已經破除了。”寧遇洲說。
成昊帝懵了下,爾後想到什麼,急忙道:“破除了?怎麼會?不是還有一年嗎?那你的身體……”
寧遇洲忙安撫操心的老父親,溫聲道:“父親莫要擔心,沒有什麼問題,我現在已經能修煉。”
對於體內封禁提前一年破除之事,寧遇洲早有借口,隻道是在妖修洞府得到的機緣,讓他得以提前修煉,並沒有讓人知道和聞翹的精血有關。雖然信任自己父親,但現階段寧遇洲並不欲讓自己以外的人知道聞翹身懷神異血脈之事。
成昊帝聽罷,心中寬慰不少,極為高興。
他一直以為兒子要等弱冠後才能修煉,屆時什麼廢材的名聲會隨他大放異彩而洗刷,借口也是現成的,可以說是寧氏的煉丹師終於煉出解毒丹將毒解了,元靈根已恢複就行。
當初也是想到這點,才會對外說是中毒損了元靈根。
“既然如此,那你先回皇城修煉,待修至元武境再出去罷。”成昊帝說,擔心他修為不夠在外麵會被人欺負。
在東陵,皇族寧氏說一不二,縱使寧遇洲多年不能修煉,對外是個廢材,卻也無人敢欺他。可外麵就不一樣了,寧氏根本不算什麼,寧氏弟子若是出去,無法再倚仗寧氏庇護,隻能依靠自己打拚。
這也是成昊帝不願意讓寧遇洲出去找人的原因。
寧遇洲道:“我會先回皇城,過段日子再出去。”
成昊帝聽罷,知他早有安排,想到這兒子素來從不用他操心,終於放心許多,再次寬慰道:“你媳婦一定不會有事,定會等你去尋她的,你這般喜愛她,她也舍不得你……”
聞翹克製不住抖了下葉子,差點整株苗都紅了。
她心裡十分尷尬,哪有當公公的當著兒媳婦的麵說這種話的?她從來不知道,在外威嚴的成昊帝,在寧遇洲麵前是個慈愛寬和的父親,這種羞人的話張口就來。
更讓她羞赧的是,寧遇洲還一邊看著她,一邊附和,“是啊,阿娖一定舍不得我。”
聞翹:“…………”
接著,成昊帝還一臉欣慰地說:“也不枉你等了她那麼久,從她幼年時等到及笄,催我下旨給你們賜婚。以前你一直待在禁地為寧氏培養練丹師和製符師,要不是為保護她,也不至於讓她一個人待在聞家孤伶伶的,我總覺得對不起聞伯青,幸好聞家明麵上也沒敢虧待她……”
聞翹:“…………”
這信息量太大,聞翹覺得自己需要緩一緩。
寧遇洲仍是那副溫溫和和的笑模樣,一雙溫潤的眸子有趣地看著葉子不自覺卷起來的小苗苗,嘴裡還靦腆地說:“父親不要再說了,這事阿娖還不知道呢。”
成昊帝笑著應一聲,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突然咦了一聲,“小七,這株草顏色怎麼變了?”
剛才見還是嫩綠的色澤,一看就是破土不久的小苗苗,但現在嫩綠中滲雜著淡淡紅色,看著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