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骨攥的發白,嗓音也劈了,說這句話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氣,白亦陵的表情卻連變都沒變,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說道:“你的話還真是一天一個說法呢。”
常彥博在旁邊嗬嗬一聲,一副合格的狗腿子相。比起他倆這幅流氓勁,殺人犯楊準倒像個良家男子似的。
楊準臉上一紅,低聲道:“屬下那樣說不是為了栽贓大人,我知道那樣絕對不可能成功,我隻是想讓大人避嫌,不能插手這件案子。否則以您的本事,一定能很快發現真凶,這事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白亦陵道:“為何要幫助王夫人?”
楊準道:“她……知道我殺了郭偉河,我們互相威脅。”
“好了,不要再說了!”
王夫人猛地一閉眼,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對,王暢就是我殺的!”
楊準繃緊的肩膀垮了下去,出了一口氣。
從王尚書府被圍開始一直木然坐在旁邊的王海雲聽了這句話,霍然站了起來,一臉難以置信。
“娘,你、你真的殺了我爹?”
王海雲抬了下手,似乎想抓一下王夫人的衣服,但還沒有碰到,她就又把手收了回來:“你為什麼要殺他?”
王夫人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臉上閃過一絲複雜之色,冷冷地說道:“王暢那個老畜生,當年不過是區區一個七品縣丞,貪慕我家權勢對我苦苦求娶,成婚之後,他卻反倒暗自在心中怪我性格強勢,不讓他納妾。人前親熱,人後冷落,我已經忍了他很久了!”
她冷笑一聲:“彆人家都是夫妻一心,有難同當,他呢?居然趁著我做生意虧了錢要挾我,說是要娶幾個小老婆回來生兒子,難道他就不該死?”
楊準在旁邊證實了王夫人的話是真的。
王夫人對王暢本來就心存恨意,他則已經對王海雲愛慕許久。隻是楊準知道自己比不上白亦陵,認識王海雲的時候也一直知道對方有婚約在身,所以並沒有什麼其他想法。
直到有一天,他竟然撞見了王海雲與郭偉河偷情,看見郭偉河那副尊容,頓時覺得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兩人發生衝突,楊準在憤怒之下,將郭偉河推進了河裡淹死。
這件事被王小姐告訴了王夫人,這才有了後麵發生的事情。
兩人這一番話講下來,周圍的人也都凝神靜聽,沒有打斷。
王夫人說明白之後,環顧四周,冷冷地道:“我本來以為這種死法已經足夠隱蔽,沒想到還是被你們看破了。也罷,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白亦陵仿佛很感慨似的,歎了口氣,慢慢地說:“確實,王尚書的死的不光慘,還詭異。剛才聽夫人所說,那件衣服的一針一線,都是由你親手縫製的,又趁王尚書換衣服的時候偷偷調換過來。唉,畢竟這麼多年的夫妻,難道在做這件事的時候,你心裡就沒一點愧疚?”
閆洋看了他一眼,有點詫異——白亦陵可不像是關心這種問題的人。因為他早就說過,所謂的愧疚後悔都是廢話,人都殺了,怎麼想都沒用。
王夫人有一個短暫的停頓,那瞬間的表情有點像是要哭,但她的唇角隨之又冷冷地一抿,神情恢複冷硬:“一針一線,皆是怨恨化成,我做那件衣服的時候隻有欣喜。”
她到了這個地步依舊高高在上,不耐煩地催促白亦陵:“該交代的我都已經交代了,你還在囉嗦什麼?”
白亦陵道:“我隻是想看看,夫人代替彆人頂罪的心是不是真的如此堅決。”
原本以為事情到了結局,卻突然聽到白亦陵冒出來的這句話,王夫人的表情幾乎是空白的。
震撼之下,她忘記了自己應該如何反應,反倒是從剛才開始一直半死不活的楊準激動萬分,猛地抬頭看向白亦陵,急急說道:“大人,我可以作證,剛才王夫人所說的話都是真的,沒有一句虛言!”
白亦陵搖了搖頭:“是不是虛言,你說了還真不算。王小姐,事到如今,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王夫人怒道:“你什麼意思,你——”
白亦陵淡淡地說:“夫人慌了。”
四個字,瞬間堵住了王夫人的嘴。
王海雲姿態嫻靜地在旁邊等著,直到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她才輕言慢語地說道:“我母親脾氣不大好,請各位海涵。大人有什麼事要問小女子,儘管問吧。”
她也不再叫白亦陵“六哥”了。
“好。”白亦陵道,“請問王小姐為何要殺害令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