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陵慢慢搖頭,歎息道:“國師你有這種想法,未免就狹隘了。”
他衝韓先生笑了笑:“你坑我一回,我坑你一回,咱們兩人現在算得上是平手,既然仇恨已經抵了,為什麼不能摒棄前嫌,成為朋友呢?”
即使老奸巨猾如同韓先生,也已經有些跟不上白亦陵的腦回路了,他結結巴巴地說:“什麼?你、你要和我做朋友?你和我做朋友,要……要乾什麼?我現在可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陸嶼在旁邊不緊不慢地接過話茬:“白指揮使的朋友,就是本王的朋友。先前我們同韓先生開了個小玩笑,讓你領略幾日天牢的風光。但其實隻要本王幾句話的事,跟父皇說明這些都是咱們為了引出凶手設下的圈套,洗脫你的冤屈,那麼國師之位,依舊還是你的。”
“不過嘛……”
他看著韓先生茫然而又不安的麵容,微笑道:“不過好朋友之間,應該互相幫助,是不是?”
淮王殿下和白指揮使的朋友,真的不好當,當他們的仇人要命,當他們的朋友,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一名小太監拎著食盒去給被禁足宮中的惠貴妃娘娘送飯,將飯盒放下之後,他左右看看,小聲說道:“娘娘,國師在天牢裡麵重病昏迷,已經足足三天沒有清醒了。奴才聽說淮王殿下已經向皇上進言,要先將國師赦出天牢治病。”
惠貴妃恨恨地道:“他又來裝什麼好人!姓韓的要是重病昏迷,就是放出來也沒用,本宮還能指望他什麼!”
她頓了頓,又急急地問道:“易王呢?那易王好過來了沒有?”
小太監搖了搖頭。貴妃娘娘每天都要這樣問,似乎在現今的情況下,她關心的根本就不是四皇子的身體,而是他能不能清醒過來,為自己的母親說話呢。
淮王的建議通常很少被皇上拒絕,當下就暫定第二天一早,先將韓先生挪到刑部,著太醫給他診治病情。刑部雖然管理的比天牢森嚴,但相對來說,條件可是要好多了。
這樣的旨意一下,不由讓人覺得,這些上位者的心思實在是難以捉摸。
難道說,韓先生犯下了如此大罪,還有被赦免之後東山再起的機會嗎?或者是說,其實已經查明,他壓根就是冤枉的?
天牢裡,兩個當值的牢頭站在鐵欄杆外麵,看著挺屍的韓先生,心情複雜。
“這陣子咱們經常克扣他的飲食,也沒怎麼搭理他,是不是闖禍了?”
“聽說這位國師最記仇了……可是誰能想到,進了天牢的人還會被放出去啊!”
“那怎麼辦?現在討好是不是有些晚了?”
“人都昏迷不醒了,就算不晚,你討好了他也不知道吧!”
兩名牢頭麵麵相覷,過了片刻,一個人走過去,低聲說道:“他被子掉了,要不然……要不然我給他蓋一蓋被子吧!你把鑰匙給我。”
他打開牢門走進去,彎下腰撿起地上的被角,然後突然就不動彈了。
他的另外一名同伴見那名牢頭一動不動地彎著腰站在那裡,覺得非常奇怪。
此時燭火昏暗,幽幽跳動,旁邊無人出聲,也無人走動,這種感覺無端讓他覺得有點發毛,當下也跟著走了進去,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哎,三子,你怎麼不動彈,抽筋了嗎?快把被子蓋上走吧,我總覺得心裡發毛……”
說到這裡,他口中的話突然停住了。
因為他分明看到,自己的同伴慢慢轉過臉來,臉上浮起一個微笑,隨著對方頭顱的轉動,那張麵容竟然也在逐漸發生變化——
眉毛變長變粗,圓下巴開始顯得有些間,膚色漸白,臉型拉長……
兩幅麵孔交替出現在同一張臉上,這場景顯得分外詭異,特彆是那個人還仿佛在一直笑著,牢頭的牙齒咯吱咯吱響,整個人把眼睛瞪大到了極致,卻連喊都喊不出聲來。
最後,麵容定格,他心裡麵迷迷糊糊地想著:“這、這不是四皇子嗎?”
“四皇子”一掌把牢頭劈翻在地,而後抽出一把刀,向著韓先生當胸刺去——
正在這時,風聲勁急,一樣東西破空而至,正中“四皇子”手腕,匕首嗆啷一聲落到地上,而後兩人衝出來,與他交起手來。
“四皇子”力氣大的出奇,被兩個人按翻在地,卻又趁機雙腿分踢對方的腰側,足尖處的鞋子下麵隨著他分踢的動作,同時彈出了兩把匕首。
趁著對方連忙躲閃的時候,他一個彈身躍起,衝著門口處跑去,但人還沒有來得及出門,門外刀光一閃,一柄利刃就架上了他的脖頸。
白亦陵淡淡地說道:“這位殿下,臣等實在已經恭候您不少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