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先生的牙齒被盛冕打落了好幾顆,半邊臉都腫起來了,他含含糊糊地說道:“臣……不、不,是草民,草民從小被送到道觀中,學過一些法術,草民罪該萬死,一時鬼迷心竅了,想、想隨便說幾句瞎話,得些好處……”
這簡直就是一派胡言了,要說他給惠貴妃辦事,還有想騙到一些好處的想法,那麼誣陷公主之子,卻不會拿到半分銀兩。
就算是當時韓先生想要掩飾自己殺害村長之子的罪行,方法也多的是,汙蔑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又是何必呢?
盛鐸道:“陛下,他如果不肯說,請您將魯實交給臣吧。臣一定可以讓他說出實情。”
眼看著盛家人這幅凶神惡煞的樣子,韓先生怎敢讓自己落到他們手中,當下連忙說道:“不、不要……我說、我說,我、我是為了將孩子偷出去賣掉……”
盛冕道:“賣掉?”
他的語調不自覺上揚,聲音中帶出期冀。如果孩子真的被賣了,那麼說不定還活著,無論他現在到了什麼地方,變成了何種模樣,隻要能找回來,全家人都會無條件地接納他,補償他。
但是韓先生接下來的話,還是立刻打斷了他的想法。
原來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做出這樣的事情了,曾經有幾年,京都中十分盛行一種新的玩法。一些道館或者寺廟經常打著清修的旗號,將外表布置的莊重典雅,實際上則蓄養大量美貌的男童女童,供有錢人玩樂。
那種地方牟利甚劇,如果是生來資質好的孩子,足可以賣上百兩黃金,而韓先生就是調/教童子的高手。
他人生中最愛的兩樣東西就是財和色,起初沒有成名之前,一直打著斬妖除魔的名義,尋找合適的孩子從小訓練,繼而高價賣出。所謂的鬼嬰陰煞,不過是一貫說辭罷了。
當時在村子當中,他看到端敬公主的風姿之後,本來驚為天人,可惜對方是個剛生下孩子的婦人,渾身血腥之氣甚濃,讓他沒有興致,反倒打起了孩子的主意。
他確實沒有真的把孩子摔死,用一團血肉瞞過了村民們,讓大家都以為他處死了給村子帶來災難的鬼胎,但實際上韓先生已經趁機把孩子暫時藏到了一處草叢中。
他將周圍的人都打發走之後,美滋滋地想把孩子抱回去,琢磨著以後定能賣個好價錢,但是扒開草叢一看,卻看見了一隻大灰狼。
韓先生道:“那頭狼叼著一條胳膊,將孩子整個銜在嘴裡,正瞪著一雙綠眼睛看我,我嚇了一跳,那頭狼卻轉身就跑了。當時……當時孩子不哭不叫,一動不動,顯然已經被咬死了,所以我、我追了幾步就沒再跟著……”
他強調道:“我沒想殺那個孩子!當時要不是他已經被狼被咬死了,我一定會過去把孩子搶回來的!”
盛冕聽著他講述這些事情,氣的渾身發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沸騰起來,一顆心卻冰涼冰涼的,在胸腔中瘋狂地跳動。
——他的孩子,妻子流落到亂軍之中也好儘可能地保護好自己,辛苦萬分生下來的孩子,本來應該是全家上下無比寵愛的富貴公子,居然被狼活生生給咬死了。
多麼荒謬!
盛鐸扶住他,低聲道:“父親!”
盛知指著韓先生怒斥道:“你沒想殺他,難道還是安了什麼好心嗎?若不是你,我家又怎會遭此橫禍?!這些年來,就因為你,多少骨肉分離,多少幼童受難?死到臨頭了,還無半點悔改之心,你這人簡直罪不容誅!”
“確實罪不容誅,所以朕不會讓他死。”
皇上冷冷地說道:“來人,將魯實拖下去,挖去眼睛,刺聾雙耳,挑斷手筋腳筋,關入地牢。隻留下他的嘴巴,讓他日日大聲念誦往生咒,為被他害死的人超度。”
人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但這樣的折磨卻是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連自殺都做不到,比死亡還要可怕一萬倍!韓先生的聲音都變了調,拚命地嘶嚎,卻被侍衛硬是拖了下去。
終於,他撕心裂肺的慘呼逐漸聽不到了。
大殿上安靜無聲,在這片刻間,每個人心思各異,卻都一時不願意開口。隻能聽見早春的風輕柔地拍打窗欞,外麵楊樹梢頭,傳來隱約的鳥鳴。一片生機盎然,卻仿佛與殿內的氣氛,處於兩個不同的世界。
少傾過後,陸嶼說道:“父皇,這樣一個罪孽深重的人終於得到應有的處罰,實在大快人心,但是其餘的人,可還沒有處理呢。”
謝樊猛然一驚,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從剛剛向皇上請罪開始,一直到魯實被處置,他始終跪在冰涼的地板上,身體都有些僵硬了,但這不算什麼,真正讓他害怕的,是等待自己的那個結局。
剛剛魯實被拖出去的每一次掙紮和嚎叫,都仿佛在擊打著謝樊的神經,讓他感到了一種切實的絕望。
雖然他的罪過根本不足以和魯實相提並論,但任何的處罰都是他所承擔不起的。從小到大,謝樊闖下的任何禍事都有父母承擔、收尾,但現在,他的父母終於護不住他了。
上麵坐的,是皇上!
他一直在心中默默祈求皇上忘掉自己,結果淮王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頓時使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謝樊看了過去。
謝樊麵無人色,渾身發顫,喃喃道:“草民有罪,草民知錯了……”
一天之中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皇上也感到十分疲憊,他並不想聽已經跪下來準備求情的謝家另外兩父子說任何一句話,也不願意在謝樊身上花費時間。
當下皇上揉了揉眉心,輕描淡寫地一揮手,決定道:“謝樊,流放嶺南吧。至於永定侯謝泰飛,教子不嚴,德不配位,降為……”
陸嶼:“咳咳咳!”
皇上在講話,彆說是想咳嗽,就算是要死了也得先憋著,陸嶼突然好大幾聲動靜打斷了他老爹的話,把彆人都嚇了一跳。
皇上好脾氣地等著他咳嗽完了,問道:“嶼兒,你可是感染了風寒?”
陸嶼道:“啊,也不算。隻是這幾日勤於讀書練武,為父皇辦差,過了太辛苦了,身體有些需要。”
皇上點了點頭,吩咐身邊的大太監:“魏榮,給淮王端一碗參寧花湯過來,要濃一些的,讓他趁熱喝了。”
陸嶼:“……”
參寧花湯是好東西沒錯,對於祛除體內的寒氣十分有效,但是一來剛才的咳嗽本來就是他裝的,二來這湯不是中藥勝似中藥,味道又苦又澀,很、難、喝。
陸嶼的不情願之色簡直溢於言表,但是竟然令人意外地沒有反抗,將魏榮端過來的湯一飲而儘,皺著眉頭說道:“多謝父皇體恤。”
謝泰飛的心裡麵直上火,眼下正是皇上處置他們一家的關鍵時刻,偏生話隻說到了一半就關心淮王的身體去了。他到底要怎樣處置自己?還有謝樊……即使再恨鐵不成鋼,這孩子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真的要眼睜睜看著他被發配到嶺南去嗎?
路途遙遠,環境惡劣,去了那裡的人基本上就是九死無生啊!
他的心頭焦慮而又煎熬,但心裡頭明白,自己可沒有淮王、鎮國公那樣的盛寵,事情鬨到這步田地,已經沒有再開口求情的餘地了,否則就是毫無悔過之心。因此謝泰飛連頭都不敢抬,隻是死死扣住了想要求情的謝璽,不讓次子再被攪和到這件事情當中去。
好不容易陸嶼的苦藥湯子喝完了,將碗還給魏榮,皇上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謝家人身上,說話的內容卻仿佛跟之前不一樣了:
“永定侯謝泰飛,教子不嚴,便將你身上的差使卸了,好好地在家閉門思過吧。永定侯夫人收回誥命文書,便……降為七品孺人。”
皇上一頓,目光落到了白亦陵身上,片刻之後說道:“永定侯嫡長子,北巡檢司指揮使白亦陵,機敏善斷,鐘勇可嘉,堪當大任,今封為世子,掌理侯府事宜。”
這番話說出來之後,在場的大部分人都吃了一驚,皇上的處理實在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了!謝樊被流放可以說是罪有應得。
但其餘人的處置,就等於是說再也不給謝泰飛手上留下半點實權,而將整個永定侯府實際上的掌權者,變為了已經改換姓氏的白亦陵!
就算是謝泰飛被褫奪了爵位,都不會讓人如此意外,同時也不由得心生感慨。想想整個京都,誰不知道永定侯夫婦最是偏心,將長子送走之後不聞不問,對另外兩個兒子卻愛逾珍寶,恨不得把什麼都給了他們。
結果現在呢?機關算儘,侯府竟然落到了白亦陵的手裡!
正在這個時候,醒酒之後的係統終於蹦躂出來,向白亦陵發出了賀喜聲——
【恭喜宿主升級成功!獲得獎勵——“永定侯府”一座。此侯府可用於本世界以物換物的消費活動,也可自行享用。】
【宿主財產值+50,威望值+50。
謝泰飛失落值+100;謝樊悔恨值+100;傅敏憤怒值+250,心痛值+250。】
【您的“霸道總狐”為您助力成功,增加“貼心忠犬狐”徽章一枚!隱藏支線——感天動地兄弟情,社會主義一家親達成觸發條件!】